程十一嘴角动了动，没有说话。

“来到这里苟且偷生不过数月，太子殿下不仅变了性别，变了姓名，就连国仇家恨也都忘得一干二净了么？那我们剩下的人，还在那里坚持什么？送死么？”疏影的眼底满是痛苦，眼神冰冷，却始终未曾与程十一对望。

程十一知道，东陵国剩下的影卫在暗中做了很多事，他们安排死士装成她，去吸引南宫景的注意，才能让她更加的安全，他们不断的牺牲，是为了给她机会去复国，可是现在居然以这样的姿态与疏影见面，她本身也觉得很尴尬。

“疏影，这件事说来话长，我一时之间也没办法跟你解释清楚。”程十一突然觉得自己完全没有一个太子的架式，反倒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总之，现在我一定要过去。”说到这里，声音低了些，“我怀疑这里有瘟疫，如果再不去阻止，一定会死很多无辜的人。”

“太子殿下是赶着去立功，以换取狗皇帝的注意，讨他欢心是么？”

疏影终于转头看着她，她樱唇里吐出来的每一个字，都能听见心碎的声音。她保护了十几年，爱慕了十几年的人，居然是一个女人！而她，居然可以完全不知情。

“大胆，你居然敢用这种语气跟本宫说话？”程十一心虚，没有办法替自己解释，尽管，她也不想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一步，虽然，从来没想过要复仇，但是至少，不要爱上东方曜的仇人啊！也难怪疏影会怪她。“报不报仇，要怎么报仇，本宫自有自己的安排，只是，本宫没有办法亲眼看着这么多无辜的百姓白白牺牲。这种瘟疫一旦扩散，将会死无数的人，这样，真的是你想要看到的结果么？”

疏影嘴唇动了动，最后，有些懊恼的撇开头去。她终究是个善良的人，只不过，这个时候的她，更多了一些赌气的成分。

见到疏影让步，程十一走到疏影的面前，轻叹一声，“本宫不是傻子，自然明白你对本宫的心意，只是，本宫也不能迕逆父皇和母后当初的用意，幸好有当时的安排，才换得如今苟且于世。你放心，国仇家恨本宫一定不会忘了的，你们立刻离开南昭国，这里，就算没有我们，也将会不得安宁。而本宫，复国之路还很需要你们。”

程十一硬着头皮把南昭国近来的忧患一一告知了疏影，为的是不想再看到他们为了她，做出白白的牺牲，再则，她说的也都是事实。

疏影静静的看着她，最后，点了点头，“太子殿下，疏影希望你不要再骗我……”眼睛微微一红，“也请太子殿下保重，不要让自己有事。”

疏影走了之后，程十一的心情没来由的有点沉重，不过也只是一瞬间，她便提着裙摆朝着有兵器相向声音的地方跑去。这里是一个地势较高的山坡，可以将底下的战况一览无遗，她从裙子下摆处撕下一块布，蒙在自己的脸上，静静的在人群里找寻他的身影。

一块面具闪入她的眼里，她的呼吸一窒，南宫景他，居然再次戴上了那个桎梏了他多年的面具？那面具对他来说，是他的耻辱，没想到，他居然还有再戴上的一天？摇头想了一想，或许是因为他每次打仗的时候，都习惯了要戴这东西，是为了给敌军一种威慑力吧。

他看起来很疲惫，不过，他还活着，就好！想到这里，不由得发自内心的笑了。

眯眼看了看与南宫景对阵的人，因为隔得太远，她看不真切。原来，不管他在哪里，不管距离有多远，她仍然可以在众多人之中轻易的找到他……眼睛一直紧紧的盯着战事，不敢有一丝的松懈，更不敢现在跑到他的面前，告诉他，她有多担心他，因为怕他分心。尽管，或许自己在他的心里是那样的微不足道。

终于等到天黑，两边人马都已经疲惫至极，各自回了自己的军营。她躲在南宫景的军营之外，隔开了一些距离，因为以南宫景的武功，想要躲在暗处看他的本事，她还没有。只见南宫景根本就顾不得自己的休息，便在各个军营四处寻视，她能够感觉到他的紧张，和他的关心。

他对这些士兵，是出自内心的真心。

祁容与绍白两人都戴着布巾，不仅如此，所有没有任何病症的士兵都在南宫景的命令之下做好了防护措施。祁容看着自己的兄弟，一个个的倒下，又被人抬到河里去扔掉，心里的痛就像是已经好了许久的伤疤再次被人掀开，让他想起陈家夫人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