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那一日在桃花深处,他指着心口,一字一字的认真:“我萧玠此生,再不会骗司徒千千。”
千千觉得想笑,再不骗?是啊,他的这个谎言,从来就没有停止过,又何来再?
从始至终,她喜欢的萧玠,都是假的,那个呆呆的,看着她的时候,眼睛会闪闪亮亮的萧玠,根本是不存在的,那是他做出来的假象,而她最是可笑,偏偏被着假象所迷惑,偏偏对着这个假象沉沦了。
千千终于在他面前跪下来:“萧玠,我求你。”
他是真的生气了,他猛地推开身前的桌案,踩着石质的祥云阶下来,他脚下的步子都有些不稳,袍子下摆荡开来,他走的很快,她还来不及反应,他就站在她面前了。
他弯下腰,抓住她的手,用力一拉,她被拉扯着,几乎有些仓惶的站起来,他的手箍的太紧,微微勒的她疼。
他说:“司徒千千,我决不会答应你。”
她其实早就料到了,她想,到底是救不了萧珲,不过总还是要拼一拼的。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哪里来这样深的决心。
她的左手被他狠狠拽在手里
,只有右手是空着,她猛的将右手抬起,那一瞬间他还以为她要和自己拼命,他根本不怕她,连眼睛都不曾眨,只定定的看着她,然后他想错了,她的手绕过他的颈子,拔下了他头顶的簪子。
她头上插着的向来都是红色的长簪,长硕而圆润,并不锋利,所以方才搜身的时候,并没有拔去她的簪子,却忘记了自己头上的这一只,却是真金打造,锋利而尖锐,因为夜深,早就退了发冠,只用簪子绾了。
他的头发披散下来,让萧玠整个人有一瞬间的迷茫,随后脊背生寒,那是一种生存的本能,当危险靠近时皮肤给予的警告,萧玠正要有所动作,冰凉的簪子已经抵上了后颈。他甚至还可以感觉到周围几缕发丝的触感。
她轻轻的贴过来,他们离的这样近,就像是交颈相拥的恋人一样,她的脸就要贴上他的脸,她在他耳边轻轻道:“别动。”
萧玠却不怕她,只是眼里的怒气愈发浓重:“你在要挟朕。”
千千不说话,他们离的太近,彼此急促的呼吸都清晰可闻,千千心跳的有些快,她几乎是一口气提在心口,若是开了口说话,怕就泄了
气了。
萧玠在她耳边一字一字道,她可以从他渐渐的停顿里听出怒气和恨意:“朕从来不受威胁。”
他竟然微微向后仰了仰,后颈上的皮肤都被簪子刺的疼,金子软,好在并没有伤。千千几乎是下意识的将簪子往后退了退。
他嗤笑:“你不敢么?”
千千忽然觉得心头一片悲凉,是的,她不敢。他害死了她哥哥,他令她无家可归,他利用了她一次又一次,他废了她一身的武功,他骗她,他折磨她,她这样恨他,可是到头来,她仍旧是下不了手杀他。
千千闭上眼,忽然推开他,手里的簪子直直往自己心口插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