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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落清波十里红 (十一)

千千猛地睁开眼,入目的是丝质纱帐和雕花梨木的大床,手里抓着的是滚金边的大红牡丹绣被,床头摆着八角琉璃灯,灯面上有只小小的彩蝶,工笔稚嫩,千千还记得当时画这只蝶的情景,那时候刚刚开始学画,拿了父王最爱的八角琉璃灯来摧残,是哥哥握着自己的手一笔一笔勾的,哥哥,想到那个男人就不想再往下想,转头望着窗子,旁边长案上的书翻了几页,千千轻轻的叹气,所有的东西,都和离家前一摸一样。

千千掀开被子,脚方才落地,耳边便听到冷冷的声音:“才睁眼,又要上哪里去野?”

千千抬头,目光落在他手里的药碗:“怎么,偌大的安国侯府竟然落魄至斯,连一个端茶送水的丫鬟小厮都请不起,还要堂堂安国侯给我端药?我怕我是受不起。”

千千看着司徒流光将药碗放在床头的小案上,碗底碰着木质的案面发出轻轻“咯”的声音,耳边听见司徒流光的声音:“喝了方可下床。”

她忽然觉得心头火起,一直都是这样,这个人,这个作为自己兄长的人,从来不在乎自己的想法是什么,他只是要达到他的目的,专断,**,一意孤行。

千千连鞋子都不穿,脚贴着冰凉的地面径自走出去:“我不要。”

出来的时候仍是心里不爽快,从来都是这样,似乎每次自己占了上风,可是却总是有输掉了的失落。

小的时候明明不是这样的,哥哥向来最疼她,什么都留着给她,什么都让着她,爹爹若是生气,他也会哄着她,可是,自从爹爹过世了,一切都变得不一样,那时候他奉召回来奔丧,千千才十岁,母亲走的早,千千几乎没有印象,可是自小被父亲捧在手心里长大,如今父亲去了,自然是哭的肝肠寸断,可是他却有了不合年纪的冷静,有条不紊的处理丧事,面对皇帝派来的使者,面对前来凭吊的

客人,他也异常的沉默,他变成了一个军人,分明还是十多岁的年纪,在面对至亲的父亲过世,却一滴泪都不曾掉过,千千忽然觉得陌生,他似乎不再是以前的司徒流光了,有很多东西已经不一样,他不再喜欢说话,不再喜欢笑,不再喜欢和千千玩,他永远有做不完的事情,在父亲丧期过去,他又带兵出去打仗了。

再回来已经是一年以后,并不是马上回的家,而是先上京复了皇命,不久便听闻他封了侯,老管家在家里带着全家的人谢了列祖列宗,大少爷总算是没有辱没司徒家的荣耀,到了哥哥归家那一日,管家早早叫起她,一大家子人在侯府门前翘首以盼,千千看着他骑着高头大马渐渐走来,虽然已经长途跋涉,却怎么也不能掩盖他夺目的耀眼光华,金戈铁马,肃穆庄重,千千在那一瞬间忽然恐慌,那个人,再不是会牵着她的小手陪着她逛集市买花灯的流光哥哥了。

是的,再也不是。

他变的和爹爹一样,他已经是一个男人。

十一岁至十六岁的那五年里,他总是陆陆续续的在外出打仗,就算是回来了,也是查她的功课,甚少和她说过体己的话,他待她愈发的严厉,近乎苛刻,她常常为了引起他的注意故意犯错,可是他的责罚也只有更加狠厉,两个人之间的矛盾也越来越深,终于在千千十六岁那年爆发了。

他要她和旁人定亲。

千千觉得气愤,他明明知道,明明知道她一直在找萧哥哥的,他明明知道自己找的人在哪里,可是,他从来不告诉她,甚至连一点希望都不给她。

其实也有赌气的成分在,总想着有一日混出点儿什么名头,能够在他面前炫耀一番,可是,哪里能够呢?那一日他背着日光,身披甲胄,那一身的气势,是在如同修罗地狱一般的战场上得来的,千千在离家后的某一日终于想明白,或许自己这一辈子,也永远无法和哥哥

比拟。

可如今到底是回来了,在江湖上混不下去了,还是窝囊的回家了。用了司徒家的名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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