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会突然被午夜的各种声音所惊醒,一睁眼就会对上在黑暗中也会发亮的老鼠的眼神然后下意识地蜷禁身子,这无数个牢房中的孤魂都汇聚到了一起,冲着我不断叫嚣。
“涟儿,你在哪里,涟儿?涟儿——”我突然从噩梦中惊醒,这个已经反反复复做过许多次的梦再一次缠绕上我,它死死地拽住我的脚踝,知道可以攀上我的脖子才肯停止。
涟儿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坐在我的身边,她的手生硬地握住我的衣角,不断攒紧,她一定和我一样感到害怕,不想在这个鬼地方再多呆一下,哪怕只有一秒。
意识已经熟睡却依旧死撑着眼皮。
在愈渐模糊的意识中突然听见隔壁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立马清醒了过来,已经是多少次这样了,连自己都记不清了。
“浅儿,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被抓进来吗?”母亲疲惫的声音从我的耳畔边响起,她的发丝与我脖子上的皮肤接触,过于灵敏的触感让我难受。
我微微一怔,怎么今天突然会告诉我这个,不是平时都叫我不要问不要问,今天为什么那么主动呢?我不由得皱了皱眉头,目光中母亲的发丝即使再黑夜中看上去也显白了,岁月不饶人啊。
“现在是早上了呢,你有听到鸡鸣吗,浅儿?”母亲用手指指着已经起了裂痕的墙,根本就看不见外面,根本没办法看见外面。
“母亲,用不着拐弯抹角了,快点讲吧!”尽管我努力把略显激动的语气平息,可还是抑制不住本身的好奇。
母亲摇了摇头后又点了点头,轻微的晃动在我眼中却显得那么清楚。
“我们家以前其实挺富有的,虽然比不上有些人家有别墅有大楼但至少可以让全家人幸福的生活,吃穿都不用愁。可你父亲他就是倔强,他不服气别人比我们富有,他总是喜欢捅一点什么娄子出来,弄得大家都不安宁。我记得有一次,我们家投资的公司要选新一任董事长,你父亲接到了这个通知每日每夜都在叨念着要当上,可他却忘记了同他一样想当上这个职位的人有好多好多。他固执地认为只要拥有了票数就可以从各个股东中胜出,然后他就不断地花钱贿赂其他股东,到了最后我们家几乎没有一点积蓄他却还是照做不误。他说,得到了公司到时候害怕没有什么钱吗。他那时候脑中浮现出的第一个人便是穆董事长,可他却一点都不知道那个人的为人,不知道他是一个心肠极为歹毒的老头子。于是他找到了穆家集团的董事长,叫人家借一点钱给他,人世间哪有这么白白借来的东西,你父亲连自己签了多大的欠条都不知道。最后连刚得到的公司都要拿去还债,本来以为这样子就算结束了我们就可以平淡下来了,等到他们要采取下一步行动的时候才知道原来他们家暗地开阔地下面积还偷偷建造了这一个不算是监狱的,到了后来穆家集团的董事长见你父亲没有能力还钱,还把我们关到了这种地方,”母亲的眼神变得扑朔迷离,语气时高时低,
无限惆怅,“这个监狱就是穆家的呢——”
“那父亲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些?”我不敢相信这么大的事情父亲却不告诉我,这算什么,身为一个女儿这么能连这些都不知道。
“你父亲被关进之后就一直在那犹豫,可是他放不下一个做父亲的尊严,这种事情太蠢了。”母亲压低声音轻轻地说。
一下子都被沉默吞噬,甚至可以清楚地麻木的脉搏跳动的声音。
“难道要我们一直呆在这鬼地方,一直骂?告诉我,谁快点告诉我——”我的脑子像是快要炸开了般,不停发出“嗡嗡”的声响来折磨着我。
母亲的眼神始终都没有转向我,只是默默地点了点木乏的脑袋,机械地不断重复着。
这算什么?凭什么别人可以在外边自由自在地享福而我们却要被囚禁在这个永无天日的鬼地方,这到底算什么?我们也是人啊,我们也有资格存活在自由之中可为什么偏偏是这般?我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有做,你们根本没有资格把我关押在这里——
我紧紧捂住脑袋,极力克制自己那近于崩溃边缘的理智。
下午一点,就开始准备要上演一场滑稽的戏剧。
大门突然被大力踹开,无数尘埃从地面扬起而后在空气中一哄而散,一道修长的影子随着久违的倾和的日光越来越长。
紧接着有进来一大批人,他们在牢门外一字排开,深蓝色的制服像无数朵倒死在沙滩上的浪花,无力地挣扎。
我的没有深深地纠结在了一块,这个地方还是第一次这么热闹。
进来的男人叫做穆辛洛,是穆大集团董事长的独生子。
他高傲不失优雅,邪魅却不是温柔。别人叫他恶魔和天使的私生子,我觉得那应该叫做杂种。
“凯翊,你确定这里有我想要的人?”辛洛嫌弃地拍了拍随意落在肩上的尘土,转过头不置信地问同样呆在自己身边的凯翊。
凯翊看到这安静的不想样的牢房显然也愣住了,这种监狱与脑中的一点都不符,怎么会这么安静,安静地让人害怕。但在听到辛洛充满疑惑的提问时,他还是不可否认地点点头。
这些愚蠢的麻木的人当然不会知道在他们这些神一般的人到来之前这里的混乱,多亏了他们,监狱长拿着长鞭威胁着一个个不算犯人的犯人,告诫着他们要懂得活着的幸福。
但我知道,与期待着这里,还不如去死。
我顺着涟儿的目光极力睁大眼望去,门口俨然站着无数个陌生人,服饰和气质的不同让我终于明白外边的世界的无限缤纷。
但我却不知,外边除了缤纷更多的是险恶。
无知的我满心热虔。
“XX出来。”一声清亮的声音徘徊在硕大的空间里,这么威逼的语气却得不到一点该有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