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牧落特别后悔,她为什么要把手机给那个医生,医生走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她不知道手机在哪里,也不能随意四处乱动,就这样和段晖断了联系。
很多年以后她回想起这一幕依旧觉得可怕。那一年的北京就像是一座瘟城,病毒肆意地钻进健康人的身体,北京人憎恶恐惧外地人的到来,外地人也视北京人为瘟神。
医院很快就住满了,住满了加楼层,到后来连加的楼层也住不下。
而她待在那个小小的病房内,仿佛等了许久,医生开门进来告诉她确认她为疑似“非典”患者,要求被扣留观察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她不可思议地要求再检查一遍,可是医生和护士听不进她的话,固执地以为她就是以为疑似“非典”的病人,而这样的人在他们的心里,就像是一颗炸弹,随时会在人群之中爆炸。
她求不了别人,没了手机,她和整个北京城断了联系。
她被关了两天。这两天轮番来给她做身体检查的人都说不知道她的手机在哪里,她描述那位医生的外貌时,他们说,那位医生现在已经被感染了。
她哑口无言,在面对生命时,她自顾自己的手机,这样的确不太妥当。
被人这样莫名其妙地送到医院来,她胸腔之中郁结了少许怨气,只是这比当初误入盛岩好太多,不用每天被人用枪指着脑袋,也不用怕哪天会做错事被削去器官,就只用每天躺chuáng上发呆,躺到脊背发麻头昏脑涨。在她实在躺不住的时候,她趁没人溜到楼道透透气,只是这一透气,却撞见了两个人背对她谈话。
“鹿小姐说的是这一个姑娘吧?”
“就是昨天新来的那个,203病房的。”
“可……”
“医生也说了,没得病也要说成得病,在这里呆久了,想得病还难吗?你管那么多?”
她背对着墙,脊背一片冰凉,听那两个人继续说——
“这病染上了不是说着好玩儿的,万一……”
“别管了别管了,查房了!”
牧落赶紧挑了一个yīn影处躲了起来,等到那两个人走了她才思索,鹿白瑗是怎么知道她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