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秋风有些凉,吹得君兰熏有些摇摇欲坠,她记得,自己并不是什么脆弱之人,那个软弱的自己早就被她杀死在封情谷里了,此刻自己这个样子又算什么呢?
情伤?不过是他从前的爱人回来了,况且还不能知道她究竟是不是那个木亭兰,凭着一张和她一样的脸,一个木家的玉佩就一定是了吗?君兰熏不相信人死还能复生,就算她当年能晓幸不死,清醒后为何不凭着那个玉佩找回来,一定要在6年后的今天突然出现。而且,他曾是说过,他爱的是她,并没有将她当作任何人的替身,她相信这句话。但此刻心中一大块空缺被冷风灌得有些难受,是为何?
清冷的路上身旁只有棉枝一人提着宫灯照亮前方的路,身后数米外跟着一众仪仗。
看着被月色映得雪白的鹅卵石小路,君兰熏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此刻本应陪在她身边的夏呈烈已经出宫去木丞相府看望木亭兰了。
“主子,棉枝不懂,你为什么要答应让皇上过去啊?”棉枝张了张嘴,半天,终是没忍住将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君兰熏看着前面的路,似是叹息地说道:“我也不知道啊,只是觉得要是他的心在我身上,就算我不做任何事,他也一定会回到我身边的,但是要是他的心不在我身上,我强加干涉他和木亭兰之间的事,到时候非但没有让他回来,反而会陪进他对我的一切好印象。”
“可要是皇上他的心……真的……那可要怎么办啊?”棉枝有些急了,拿在手中的宫灯摇晃了好几下,落在鹅卵石小路上的光有些斑驳,却隐约映出前面树丛中一角衣衫。
君兰熏笑了笑,怎么办?
她这一生只动过两次情,第一次动情,整个君家数百口人全部赔进去了,第二次动情便是夏呈烈,虽然她不觉得自己此时还有什么是可以再赔进去的,但是在一个地方跌倒了一次,就绝不会希望在同一个地方跌倒第二次。从前她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开始时她没有看上他,这个问题就根本不存在,后来她终于看上他了,他也说他爱的是她,她信了,这是作为一个恋人该有的信任,也就没有去想这个问题了。如今被棉枝提了提,她也就认真地想了想,片刻后淡淡地道:“要是真有那么一天,我会杀了他爱上的那个人。”
说这句话的时候,君兰熏感觉树丛中藏着的那个身影抖了抖。前踏几步,约莫离那处地方还有一米距离左右,她便拉着棉枝停下了脚步,唇边带着一丝笑,淡得几乎能忽略,“今夜月色虽好,但是夜风有几分凉,阁下在这里赏月,不会感到太冷寂了么?”
树丛中莎莎响了一会儿,阴影中走出来一个人,一个全身裹在黑色斗篷里的人。
棉枝忠心护住,窜到君兰熏前面,展开双臂如
老鹰般挡在了她的身前,警惕地将对面的人望着。身后远远跟着的人看不到这里的情况,依然远远地跟着。要是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等这些人赶到,估计就是来收尸的。但是君兰熏没有这一层的担心,不仅因为她本身就会武功,足以防身,更是因为她并没有从前面那个穿斗篷的人身上赶到一丝杀意,就是说他不是要她不利。
黑斗篷人站了一会儿,抬起手,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月色下散发着莹莹白光,轻轻往上一带,摘下了那顶宽大得能遮住半张脸的帽子。一张隐在阴暗里的脸便瞬间被争先恐后落下的清冷光辉映亮了。
君兰熏看着那张脸,愣了愣,方才还能保持的笑容再退了三分,“你怎么在这里?此刻的你不是应该在封情谷或者……在安置大唐的人的宫殿里么?白亦溪。”
黑色的斗篷被风吹了起来,露出里面的一身白衣。没有束缚的一头白发零散地垂落肩头,有几分慵懒,有几分洒脱。但君兰熏却觉得有几分诡异,她不知道为何从前极爱红色的他,如今却总爱穿着白衣。难道他不知道,如今的他一头白发,一身白衣,如果脸色苍白狰狞几分,在夜里外出就是一只活生生的鬼么?那多吓人啊。
白亦溪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定定地看着她,仿佛一生一世定格在这一刻,唇瓣张合,吐出有些黯哑的声音,”你还是离开他把,离开西周,你要杀唐鸣风报仇,我可以帮你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