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海洋点点头，便提着一篮水果朝秦晓业病房走去了。

范素素回头，见宁诗莹在那里落泪，不由错愕：“采采，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伤口又疼了？”

宁诗莹强忍着泪光，别开头，不愿意别人看见自己的脆弱，即使那个人是她的母亲。

沈海洋走过她的病房却不入，反而先去看秦晓业，这样的意思，难道还不够明显吗？

她如何能够不伤心？

沈海洋在秦晓业的病房门口正面遭遇了正要离开的张文英和何铁军。

秦海兰当即走过来客气询问：“沈秘书，秦晓业还没醒，你先回去吧。”

沈海洋将手中的果篮放下，瞧内望了一眼，却被秦海兰身体一侧，给遮挡了。

张文英是不认识沈海洋的，但听秦海兰的称呼，立刻联想起来：“你是市长秘书吧？”

沈海洋这才打量张文英，淡淡点了点头。

“啊，真是太好了！”张文英突然激动的握住了沈海洋的手，连秦海兰都十分诧异。

何铁军在后面拉她：“你干什么，注意点形象行不行。”

“哎，老何，你别说话，沈秘书，是这样的，我是秦晓业的婆婆，我们家镇宁有个表妹今年中考啊，缺了几分，我一直想跟晓业说这事儿，但镇宁说找你比较有用，是不是啊，沈秘书，你看你能不能帮这个忙呢。”

秦海兰站在背后，看张文英如此直接又坦然的要求沈海洋帮忙，一时间，无比怔忪。

“文英，快放手。”何铁军都看不下去，直接将张文英拽到了一边。

沈海洋深锁着眉头，在张文英殷切的眼神下，他说：“你让何镇宁有时间把那孩子的信息发给我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头也不回的离开，背脊挺得很直。

可是张文英却高兴的跟中了头彩似的，嚷嚷着去外面打电话。

秦海兰脸色不太好看，何铁军与她抱歉的说了几句，立刻追上外面的张文英，然后将她给带走了。

秦海兰回头看了躺在床上的秦晓业一眼，阳光从薄纱外面透进来，照着她的脸庞近乎透明，毫无血色。她单薄的面皮下面，似乎还可以看到毛细血管里静静流淌的血液。

她这个当妈的，心里也很难受。

人都走了，病房又恢复了安静。

秦晓业闭眼躺在床上，只感觉身体各部位，依旧隐隐作痛。

他临走前的那一眼，要多痛就有多痛。

他们中间隔着的，岂是一条长江黄河那么简单，分明就是整个沙哈拉。

不论是谁，都拼了命的要将他们拉开。

明的暗的，各种警告，势如破竹，铺天盖地。

睡吧，睡吧，睡着了就什么都不用想了。

沈海洋往回走，即在半道上遇到了满脸着急的范素素。

“怎么了，伯母？”

范素素拉着沈海洋的手道：“海洋，你快去看看采采吧，不知道怎么了，她突然就发脾气了，她砸了所有的东西，真是吓死我了。”

范素素一脸的惊慌，沈海洋大步朝宁诗莹的房间走去，正好与一个被抡出来的花瓶擦身而过，花瓶在他脚边碎裂，瓷片飞舞的到处都是。

宁诗莹披头散发的赤脚站在地上，脸上充满愤懑与悲恸，那种夹杂着强烈恨意的扭曲表情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的狰狞，满目怒红，她的脚边还有其他碎裂的玻璃片，

整个房间内一片狼藉。

范素素站在沈海洋的背后看着她脚背上嘤嘤血渍，顿时心疼极了：“采采，你这是干什么，采采，你脚流血了，你别动，我马上去叫医生——”她转身就走，可是又不放心，所以又嘱咐一边的沈海洋，“海洋，你好好跟她谈谈，别刺激她了啊。”

范素素走了，宁诗莹在那里喘气，她需要的身体还不足以支撑她做这样剧烈的运动。沈海洋的面上凝结成冰，明明是流火七月，这个病房内的温度却冻得吓人。

他一瞬不瞬的盯着宁诗莹，试图将她看穿，他的嗓平淡无奇：“你想闹什么呢，你还觉得闹的不够吗？你进去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你觉得对你的母亲发脾气，就是你的本事吗？”他的声音抑扬顿挫，到最后，陡然拔高了两个音。

宁诗莹无视地上的碎片，怔怔朝他走来，在她的身后，是盛开了一路的血花，就像是修罗的彼岸花，美艳，妖娆，又吓人。

她站在他面前，那一脸的惨白，整个人就像是从寒冰中捞出来的，了无生气，血色的眸中更是一片死寂，万念俱灰，她的唇瓣都皲裂了，干巴巴的，上面渗出了不少血丝：“海洋，秦晓业怎么样了。”

沈海洋一怔，没想到她先开口问的，会是秦晓业。

“她伤的挺重，不过没有生命危险。”

“哦，那就好。”接着，她就转身，如一缕幽魂，慢慢的朝墙角走去，蹲下，然后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

沈海洋伸手，想走过去看看，不过她说：“你别过来，你就让我一个人呆着吧，我现在不想见你，你走吧。”

他们沉默相对的时候，陆飞扬来了。

他看着房间内的凌乱，又看到瑟缩在墙角的宁诗莹，一时间，只能从沈海洋的身上寻找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