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一路劳累,请早些歇息吧!”秋慕霜说着,站起身来拿过斗篷披在身上,“请大王按时服药!大王明日祭祖之时穿的朝服,妾已经命人为大王预备好了,少时便送来。”秋慕霜说完,便轻移莲步,挑帘出了溶墨斋。
春瑟、夏笙看见秋慕霜出来,连忙提着红灯迎过来,“公主!夜深风寒,赶紧回去吧。”
秋慕霜点点头,跟着春瑟、夏笙回到落英苑。锦帘挑起,温香扑面而来。因为新年将近,寝室里已经焕然一新。帘幔衾褥也已经换上了喜庆、温暖的颜色。橘黄色的锦帐,流苏低垂,四角缀着银香囊。橙红牡丹花锦衾,五色合欢枕,入目温暖而馨香。
“天不早了,王妃明日还要早起。请安歇吧!”春瑟说着,便服侍秋慕霜更衣,安寝。候秋慕霜躺下,方放下锦帐,压住灯光,悄然退了出去。
秋慕霜卧在衾中,辗转反侧难以成眠。直到四更方打了小睡了一个时辰。至五更便又惊醒,索性披衣而起,唤来春瑟、夏笙服侍更衣晨妆。
因为近日要去太庙祭祖,秋慕霜便令春瑟大妆。两幅博鬓、十二支花钗装点着绾起的凤髻。身上换了十二章青锦翟衣,配上绶带等饰物。理妆更衣完毕便已是卯初了,宫婢、宦者纷纷赶来会齐,秋慕霜便带令侍婢将早食摆着浩然堂,又命人去请梅松庭。
等秋慕霜来到浩然堂的时候,梅松庭也已经身着紫锦大科团花朝服,头戴进贤冠,坐在榻上等着了。
昨夜秋慕霜难以入眠,梅松庭何尝不是一宿失寐。辗转至五更便起身,命冷宜、韩晓服侍更衣。
春瑟、夏笙摆上朝食,夫妻对坐和着小菜吃了一盏细粥,便令打水洗漱。洗漱已毕便出了二门,秋慕霜登车,梅松庭上马,先后离开平王府,赶往太庙。
因为天色尚暗,数十盏红灯两边照路,远远望去竟有几分朦胧壮美的意蕴。等梅松庭和秋慕霜赶到太庙的时候,元王梅兰庭、元王妃柏云、亨王梅竹庭、亨王妃柳氏等五位皇子皆携王妃来了。余者和梅松庭平辈的各府世子、嗣王也已经来了大半。梅松庭下马,秋慕霜下车,并肩走到众人近前依次施礼。
梅兰庭看着梅松庭的目光竟有几分湿润,拍了拍他的肩头,笑道:“你终于回来了。可曾见过父亲了?海州之事怎么样了?”
梅松庭自然不会忽视梅兰庭目光中的关爱,微微笑道:“七郎昨天回来得匆忙,尚未来得及见父亲。海州的流寇暂时得到了压制,不会再作乱了。只是六兄……”说到梅雪庭,梅松庭秀逸的剑眉不由紧锁起来。
“六郎怎么了?当日听闻六郎负伤下落不明,你可曾找到他了?他怎么没有和你一同回来?”梅兰庭见梅松庭愁眉深锁,便有一股浓浓的不祥之感,连忙问道。
“六兄已经找到了。只是……六兄当日负伤,伤了头部,使
得他失去了记忆。他并不记得自己便是六皇子,甚至不记得自己姓甚名谁。我原本想将他带回来医治,无奈他执意不肯回来。我担心过于紧逼会适得其反,只好留了人照看他。过些时日再想办法。”
想起百般精明,却独独忘了自己是谁的梅雪庭,梅松庭的脸上浮现出几分怅然。
“唉!”梅竹庭叹息道,“这也是六郎的劫数。你已经尽力了,不要再自责了。”
“是啊!你已经尽力了,料想父亲也会体谅你的。”梅雨庭抚着梅松庭的肩头劝慰道。
在旁边的秋慕霜听到梅氏弟兄的话语,不由蹙了蹙眉。心中暗叹:“我说他昨日虽然面上欢喜,眉间总有一缕愁绪,原来是乐王受伤失忆了。”
正说话间,眉间在梅鉴、梅镇等人的陪同下,乘坐车辇来到近前。后面梅叔承等人陪同郑太后的车辇也缓缓而来。众人连忙按序分为左右,一起施礼。梅锦抬手令免,车辇在太庙的石阶下住下。梅锦扶着宦者的手步下车辇,后郑太后到来,方一同向太庙内走去。
太庙里早已经粉刷墙面,更换桃符,一色焕然一新。楠木雕漆大案上陈设着青铜大鼎,鼎里焚着檀香,两边摆列着三牲供品,燃着红烛。
进入太庙之后,男外女内,按序站好。梅叔承主祭,郑太后递香。一时高诵祭文,焚香礼拜。祭祖已毕,众人又按序走出大殿。在太庙外纷纷拱手,各自离去。
梅锦令宦者知会梅松庭,令他入宫回话。秋慕霜闻知便先行回府,梅松庭跟着梅锦的车辇回到皇宫英华殿。梅锦令梅松庭落座,方问道:“你递进来的奏疏我已经看过了。你又为我大瑨立了一大功劳啊!六郎怎么样了?你可是亲眼看到他了?”
“儿亲眼看到六兄了,除了失去部分记忆,余者尚好。请父亲宽心!”
“如此也好。总归比殉国好了很多。等他什么时候恢复记忆再说吧。”
梅松庭又将此次南下剿匪之事详细向梅锦做了汇报,最后说道:“江南所为溪流湖泽,间或丛林密布,不比塞外朗阔可以纵马挥戈,排兵布阵。那些流寇极为狡猾,应付起来颇为吃力。此次剿灭,也不过只是暂时予以压制罢了。若想彻底清剿,只怕还需想一个完全之计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