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慕霜沉默了,这些时日她仿佛走进了一条死路之中。满心想的全是如果不是自己失手杀死夏灵衣,便不会有今日这番磨难。如果不是当日生下梅笑春,他便不会受今日之辱。想着梅挽月此计不成,还会想其他的办法为夏灵衣复仇。想着若是没有自己,梅笑春便不会再受到伤害。却独独忘记了,如果没有了自己,这一双尚未满半岁的婴儿便成了失母的孤儿。
梅松庭一句话如醍醐灌顶,让秋慕霜骤然清醒过来。她的心中被愧疚和懊恼充斥着,脸上也现出愧悔的神色。梅松庭看着秋慕霜目光中的懊悔,知道她已经想通了,不由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公主!别人照料得再是细心,终究不是生身之母。母亲给予的关爱是任何人都替代不了的。为了春郎和雪娘,君郁请公主保重!可好?”梅松庭说话时的语气中透着几丝祈求。
“大王言重了。”秋慕霜苦笑,心中却暗暗将自己责备了一番。“晞卿!当日出嫁之时,你便料想到了这场婚姻必定不会平静。如今,如何又这样矫情起来了?难道你忘了和亲的初衷?举案齐眉不难的,做一个称职的主母不难的,做一个慈爱的母亲亦是不难的。何必自伤,伤人。”
“妾并无寻求解脱之意。只是……请大王放心!春郎、雪娘不会失去母亲的。”事到如今,有些话秋慕霜已经不想再提了,那些话压在心底,让时间来慢慢融化才是最为妥当的。
“如此,君郁便放心了。”梅松庭颔首。
“大王明日还要登程,请回去早些歇息!妾少时便命穆娘子为大王预备行装。”
“那……府里的事情就烦劳公主了。”梅松庭见秋慕霜下了逐客令,双眸微不可查地暗了暗,心里有些说不出来的滋味。
秋慕霜点了点头,“请大王放心!”
梅松庭沉了片刻, “请公主千万保重!君郁……告辞。”说着,从床边站了起来。
秋慕霜再次点头,扬起一抹无懈可击的恬淡笑容,“多谢!”
梅松庭站在床边候了一会儿,见秋慕霜不再说话,便举步离开。
秋慕霜目送梅松庭离去,低头看了看自己青筋遍布的手,不觉深深地叹息:“唉!果然是沉迷于愁渊之中太久了。”
“公主!该服药了。”春瑟捧着煎好的药进来,后面跟着穆氏、钟氏。
秋慕霜抬眼看了看她们,待看到她们目光中浓浓的关心和担忧,不由莞尔一笑。最不济,她们是真正关心着自己的,这便够了。
“大王明日便要启程奔赴海州了,少时命丫头们为大王预备行装。”
“请王妃放心,妾少时便看着人预备。”穆氏说道。对于秋慕霜的吩咐颇感欣慰。
秋慕霜在春瑟的服侍下服了药,便命她们各自去忙。打破迷关,心中便不再迷茫。勘破七情,自然心静如水。心中少了乱麻的作祟,
连日来的疲乏便骤然袭来,秋慕霜躺在枕上时间不大便睡了过去。
次日,因为秋慕霜的身体尚且不能起床,便没有亲自为梅松庭的送行。穆氏、钟氏代替秋慕霜将梅松庭送到二门之外,百般叮咛一番,方挥手而别。
经过林春暖的精心调治,秋慕霜的身体慢慢好起来。两个月之后,虽然还没有完全康复,却已经能够如常行动了。
这日,又到了平王府盘点一月事务的时间。
穆氏和连氏商量道:“这些时日王妃的身体已经好转,这内院的事务也该交由王妃主理了。”
连忙连连点头,说道:“咱们这府里也着实该下狠手整治一番了。这一府里养了多少闲人,便是圣人偏爱大王,平日多赏赐一些。到底俸禄有限,那些永业田这两年非旱即涝,收成也大大减少。再不整治一番,说不得哪日连饭都没得吃了。”
穆氏看连氏一脸愤愤之色,不由失笑,“妹妹还是那么耿直。耗费甚大还在其次,这府里多添的这些人不是宫里赐的,就是外人送的。宫里赐的便要当主人供着,外面送的不知根底。这几年不知闹了多少是非出来。也须得严加整治才行。”
连氏听罢,连连点头,笑道:“还是姊姊想得周到。只是,是否要和封长史,以及司马水逸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