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又行驶一会儿,他们来到人少车稀的路段。
冷向阳对司机说:“小童,你回家吧,今天你没有事了,我来开车。”
“好,冷总,小心点儿,路滑,再见。”说着,小童停车走人,冷向阳坐在驾驶座位,把车转到郊区方向,而不是火车站。
“冷总,为什么不去火车站?”
“为了那一点儿钱,你还要排队退票?现在是春运高峰,不值得,我给你车票钱。”
“我不要,你要带我去哪儿?”
“去我家,我上次不是对你说了,给你看看我收藏的文物。”
“我还有事。”
“我知道你有事,别担心,我不会绑架你,也不会强迫你做什么。”
尚芳无言,她相信他的话。
汽车来到城郊交界的一个别墅区门口,保安认真验过别墅物业部门发的出入证,才打开横杆放行。
车停在18号别墅前,冷向阳开门下车,尚芳也随他下来。
打开门,一楼是大客厅。
“这是你的家?”
“对。”
“只你一个人?”
“不,还有一个保姆,你叫她洪姨好了。”
两个人正说着话,一个老女人出来,接她们的衣服,并与尚芳客气地打招呼。
“来,上我书房。”
冷向阳等尚芳换过鞋,自己先在前面引路。
书房的一壁全是书,桌上还放一本《颜氏家训》,这使尚芳想起《子夜》中茅盾笔下的人物。
一个商人也对文学感兴趣?
冷向阳找出从秦至清的古董,从一个保险柜中一个个拿出来,大多是盆、罐、剑等,冷向阳一一向她介绍。
这使尚芳耳目一新,没有料到,他身上不只有铜臭味,还有些书卷气。
介绍毕,冷向阳又问:“你喜欢哪一个?我可以送你!”
“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也没处放,更不敢要。”
“坐下,喝点儿饮料,要点儿什么?”
“随便。”
“世上最难做的就是随便,法国白兰地对雪碧,可以吗?”
尚芳点点头。
冷向阳出去弄饮料,尚芳拿起桌上的《颜氏家训》翻起来。
他在翻译这篇古人的文章。他还做学问?
冷向阳进来,把杯子放在她面前。
尚芳好奇地问:“你也喜欢古文?”
“对,以前我曾有一个志向,要当一个大作家,可现实改变了我。”
“你为什么要翻译这本书?”
“你还不知道,这是我祖宗写的书,几代相传,这本书也是文物了,绝版,别人翻译的我不太满意,我身为颜家子孙,要根据我的理解,翻译出来。”
“你不是姓冷吗?”
“不,我的生父叫颜东鲁,山东临沂人,后来,我一岁的时候他病故,母亲带我改嫁现在的父亲冷胜光,我五岁那年,母亲死了,父亲又带我娶了现在的母亲夏温。我一个人吃尽了苦头,受尽白眼,后来下乡,再后来我就来到北水。”
尚芳被他的曲折经历及深沉的声音打动,他似乎不愿意回忆,眼中好像有泪珠。
男儿有泪不轻弹。回忆似乎使他充满力量。
“我不想对任何人讲我的身世,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对你说了,一提起我母亲,我就伤感,她亲生的儿子早有今天,
她也不至于那么早就离开我,我妈太可怜了,她是因为挣五毛钱累死的。你知道吗?”
尚芳当然不知道。
冷向阳的男子汉泪终于流了出来,他把头转过去,望着窗外。
尚芳也被他的情绪感动,忍不住眼中一热,一洒女性的同情之泪。
然后,她安慰他,说:“一切都过去了,你的生活也好了,如果你母亲九泉有知,也应该高兴了。”
“我从小发誓要报答她,我现在什么都有了,可我十年前回老家时,她的坟也不见了,她养我这个儿子,有什么用?我有愧呀!连自己的生母都报答不了,还叫男人吗?尚芳,真对不起,我今天不应该对你说这些话!”冷向阳情不自禁握住尚芳的手。
尚芳犹如哄小孩一般,掏出自己的手绢,为他擦泪。
“好了,别哭了!如今,你有了自己的事业,也实现了自己的人生价值。”尚芳不自觉地把手挣脱开,把他的头搂在自己怀中,犹如母亲安慰自己的孩子。母亲的怀中最温暖,也最安全。
好久,尚芳才恢复自持力,推开冷向阳,坐在他的对面。
她对他动情了。
“饭店起火的原因查明了吗?”
“没有,警方正在调查。”
“估计是谁干的?”
“一定是易冰寒找人干的,他们易家的人心太黑。”
“为什么?”
“我要与易会荣离婚,她不同意,我现在与她分居了。”
“他们不会再找到这儿?”
“不会,易家人不知道我住这儿,我买这房子时,谁也没有告诉,知道这个地方的你是第三人。”
“还有谁?”
“洪姨,我从山东老家找来的保姆。”
尚芳听罢,微微一笑。
冷向阳注意到她的表情,心中暗喜。
“他们易家人不会善罢甘休的,会不会找上门来?”
“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