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江语暮很想找个人说说自己的疑惑,因为突然发现自己就像是一颗棋子,想要去看整盘棋局,却无论如何跳不出来。
然而她想不到有什么人可以聊聊,她只能想到南容泽,而此时的南容泽还不知在哪里。况且,就算真在他面前问了他,想来他也只是会微笑着让她自己想吧?
他一直逼着她去独立,去独自直面任何问题,不逃避不退缩哪怕错了也自己承担后果。可是,这样真的好累,没有朋友没有退路,就像现在的她坐在桌前,只能看到眼前的一点光亮,周围目之所及的地方,全是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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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世考所丞的题目还在脑海中记着,江语暮对当时的回答很满意,她还在心里盘算过,懂建造的文章不一定写的比她好,文章比她好的却未必懂建造,就算她认识的两个记室称得上既懂建造又写得一手好文章,然而年纪却又超过了要求。
上辈子的她也曾想象过考中所丞后的生活,想过姜寒雪再怎么冷口冷面也会为她考中的事高兴一下,想过俸禄多了怎么安排慈幼局那几个孩子的生活。这两年他们都大了,官府认为他们可以做些活计养活自己,所以对慈幼局的贴补削减了不少。然而那些半大孩子又能做什么呢?到底还是去学堂多学些东西才是正经。
然而那些想象全在放榜那天被打碎了,输给别人她或许还能说服自己学艺不精,输给苏青那个不学无术的内侄,她实在是找不到理由来劝自己。
她是输给了权力,输给了背景和关系,这是最无奈而又最憋屈的输法。
这一世她终于想要靠近权力,想得到权力,哪怕只是为了她记挂的人能生活的更好,她也绝不能放弃任何一个机会。
虽然上一世考试的题目仍是历历在目,江语暮还是老老实实的看了几天书,有些建造的问题因为不曾参与其中而无法想象,本想去问关山远,却又打消了念
头到底硬啃下来了。
不知沈尊豪是不是找过了方芝,她这几日倒是格外的安静,二人除了公务上的往来,基本再无多余的对话。不过她并没有报考便是了,江语暮暗想,像方芝这种养在深闺的官家小姐,出来做点什么不过是为了好玩,让她为个九品的小官去和一群不入流的人一起考试,她却是不肯的。
江语暮这几日竟过得无比踏实,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辈子重生后,她都不曾像现在这么平静过。因为她第一次想通了自己要什么,也第一次决定了要去怎么做。上辈子即使南容泽一再教导她不能依靠什么人,她到底还是太依赖南容泽了。一步步跟着南容泽去走,在他“死”后也是沿着他铺设好的轨迹,只想自己应该怎么做,却没想过自己想要怎么做。
南容泽是觉得她有能力应付一个人的生活所以才一声不吭的离开吧?他不像江语暮,从来不需要有人陪在身边,所以他一定想象不到,上辈子他失踪后,江语暮过得心里有多苦。
“江记室这几日还真是用功。”
丁泰的声音打断了江语暮的思绪,她回过神竟见丁泰正帮她倒水忙站起来扶住茶杯道:“您太客气了!”
丁泰将茶杯放到一旁,笑道:“我看咱们衙署最有希望考上的便是江记室了,所以先在江记室这里卖点儿好。”
“丁收录说笑了!”江语暮同他客套,“照实力来看,丁收录才是最强的,您若考中可不要忘了这东记事房的兄弟姐妹们!”
“哼!”宋记室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不无嘲笑的接道,“他忘了谁都不会忘了江记室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