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红脂香留人醉,桃红掩绿似春归。宾客满座,酒香满堂,莺歌燕语,处处撩人。
此时的岚音楼,春意正闹。
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带着一群花枝招展的姑娘从人群中走了一圈,便只剩她一人出来。她回身看了一眼满堂嬉笑的宾客,眉开眼笑。
西侧一方雅座内,一双满是犀利寒光的眼眸将这一切尽收眼底,这会儿不由得垂首轻叹,摇了摇头。随从见了,便识趣地放下帘子。
“多时不见,这岚音楼依旧过眼之处尽是庸脂俗粉。”就在老鸨笑呵呵地从雅座外经过时,只听雅座内传来一道男子声音,嗓音清幽淡雅,带着丝丝冷傲,甚是好听。
老鸨一愣,继而便见雅座的垂帘被撩起,抬头一看,立刻在心底暗暗叫苦,今晚是她最得意的两张王牌出手之日,千不招万不招,怎的就将他给招来了?
座内,那正安坐不动、细细品茶之人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公子,眉目俊朗,眼若桃花,一身艾绿轻袍映衬着他白玉面容,贵气十足。
“冯妈,你这楼里是不是该换人了?”
冯妈的脸上不见丝毫怒意,连连笑呵呵道:“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问月山庄清玉公子。”
问月山庄段干彰,这个名字在莫凉城并不陌生,众人皆知问月山庄的清玉公子,其以面容俊美、清秀文雅、白皙如玉而闻名,乃是江湖四公子之一,亦是天下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夫婿人选。怎奈,他心性清高,道这世间女子皆是凡尘俗物,难入他眼,是以至今虽已二十有一,却仍未婚娶。
“冯妈还识得在下,荣幸之至。”
冯妈弯了眉得意笑了笑,道:“清玉公子谦虚了,这岚音楼上佳雅座随时都为您留着,楼里多少姑娘对公子日思夜想,您是不知道……”
段干彰面不变色,嘴角笑意却越发妖冶,道:“冯妈既是如此看得起在下,便请二位美人出面一见。”
“公子莫急,佳人自来。”冯妈说着冲段干彰意味深藏地笑了笑,转身走到雅座外面,对侍奉的小丫头道:“去请二位姑娘出来。”
“是。”小丫头应声而去,不想她刚刚走上两个台阶就顿然停下脚步,听得楼上有人喊了一声“飞凤重鸾在此”,她略有些惊愕地看着正缓步走下楼来的那人,再回身看了看另一面楼梯,果见还有一人从另一面下楼。
两人皆是身着彩衣,姿色美艳瑰丽,抬眼看向楼下众人,含情凝睇,楚楚动人。
不得不说,这是两个美色天成的姑娘,座中不少男子面露喜色,两眼在二人之间来回游走,不知该看哪一个好。
冯妈却没由来地愣了一愣,继而回身向段干彰看去,果见他脸上不见一丝笑意,颇为不满。
“这两个死丫头,存心折腾我。”冯妈又好气又无奈地轻嗔一句。
正凝眉时,蓦地只听“当”的一声,冯妈欲要上楼的脚步一顿,继而便听到楼上有潺潺琴音传来,初如山泉飞落,急越四溅,继而低转轻拨,渐平渐稳,声声清脆果断,珠落
玉盘。
楼下,被认为是飞凤重鸾的两位姑娘已经走到搭起的高台上,此时闻琴起舞,厅内一片欢腾。段干彰却在听到这一阵琴声之后,一直冷淡的眸子瞬间变色。
听似平淡清和的琴音,却让人闻之心头一震,继而心下感觉一阵澄澈清明,如临沧海,如立深山。
侧耳倾听片刻,他突然挑眉一笑,在冯妈及众人怔愕不解的目光中,纵身跃起,轻松掠上了楼……
阁楼后院的清韵轩,笑声连连。相较楼里的喧哗嘈闹,这里安静很多。
清韵轩与前院阁楼的二楼相连,中间搭了一座空中亭阁,这里历来是岚音楼花魁居所,自从那飞凤重鸾二人来了之后,旁人就再也没有进过这里。
“咯咯……你说,冯妈瞧见了青桃和含霜,会有怎样的反应?”清韵轩外的亭阁内,清泠如玉的女子声音随着琴音响起。
起舞之人长发挽起,只着了简单的淡粉色碎花装饰,面覆轻纱,却难掩她眼中冷魅。她身着绯色贴身亵衣,上身覆胸,下身裙摆触地,腰缠墨色束身锦缎,将她那玲珑剔透的身形衬托地纤细有致。水蓝色轻纱褪至手肘处,露出白嫩双肩,她却浑然不觉,舞步一刻不停。
而在她身旁不远处,另一名女子正素手抚琴,不同于起舞之人的妖娆装扮,她一袭月白色长裙罩身,长发未束,任由其随风而飘,不过她也一样遮了轻纱,只露出一双冰冽清眸,透着幽冷光芒,目光轻轻落在起舞之人身上。
闻她所问,抚琴之人不由垂首冷淡一笑,道:“她应该很高兴,咱们不用出面,就让她大赚了一笔。”
起舞那人又是清脆一笑,“冯妈最怕看到你这副‘事不关己,与我何干’的模样,每次可都要急死她了。”
“莫要说我,每次你动手打客人的时候,她可没少着急。”
“咯咯……说得倒也是。对了,刚刚差点没赶上,急急忙忙的也没来得及问你,救你的那位公子是何人?”
抚琴女子手下动作稍稍一缓,略一沉吟道:“不认识。”
“不认识?”起舞女子不由吃惊,“那他为何要帮你?”
抚琴女子摇头道:“不知。”
闻言,起舞女子不由白了她一眼,叹道:“真不知该说你什么好,这么大的事你竟然都没有问一问人家姓甚名谁,日后可怎么还他衣服,报他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