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娘子头上戴着小巧的银莲花冠,鬓边别了几朵绢制的梅花,她一笑起来,嘴角就是两个浅浅的梨涡。
“婆婆还当我是小娘子呢。”
严婆婆慈爱地看着她,“老奴打小服侍娘子,说句大不敬的话,娘子就跟老奴的孩儿一般。”
宋娘子握住她的手,“婆婆待我的心,我自然晓得。只是——”
她幽幽叹气,“这些年,到底苦了婆婆。”
“老奴陪着娘子,不苦。”
宋娘子的笑容带着些无奈,显然是觉得她不过为了安慰自己才出此言。
严婆婆见状,又道:“娘子晓得的,老奴有个阿姊,从小老奴一起被卖到高门大户。老奴跟了娘子,姊姊去了龚府。如今老奴虽然落魄,但身边清净,说起来日子比姊姊还要好过许多。前些日子,姊姊写信来时,还酸了好几页呢。”
“婆婆又哄我。”宋娘子这么说着,面上的郁气却消散不少。
严婆婆的目光愈发柔和。
她终身没有嫁人,如今还挂念的,就只有娘子和小郎君了。
她的小娘子哪里都好,就是姻缘上差了点。
仿佛还在昨日,娘子穿着销金大袖,段红长裙,坐在梳妆镜前问她,“婆婆,好不好看?”
她忐忑不安地揉着红盖头,脸上带着羞涩与期许。锣鼓声渐渐近了。
谁能想到,日子才好了没几日,姑爷就本性bào露。
那就是一个贪花好色,甚至宠妾灭妻的东西!从不顾念家中娘子,什么香的臭的都往房里抬。偏偏那府里的人惯会装瞎,新嫁娘抹不开面子问,他们就当不知道。
她家娘子珍珠一样的人,哭了一夜后,面色平静地告诉她:“婆婆,我要和离。”
她没有二话,当即传信给老爷夫人。他们却通通不答应,还劝娘子“忍一忍,生了孩子就好了”。只有娘子的同胞哥哥看不下去,堵住那狗东西臭骂了一番。
在大郎君的帮助下,娘子一不做二不休,gān脆收拾好细软,与她一起来了白水县。
一开始,两家人还时常派人劝娘子回去,尤其在娘子生下小郎君后,三天两头就有人来啰嗦。
可说的再好听又有什么用?小郎君生下来后,那狗东西敷衍地送来一块玉,其余的,便再没了。人家巴不得娘子离了府,他好和一院子的姬妾厮混!这情形,娘子便是带着小郎君回去,那府中又哪有她们母子的立锥之地?
——好在小郎君孝顺懂事,年岁大起来后,身子骨也健朗起来。如今,只盼小郎君能蟾宫夺桂,给娘子争口气了。
“宽儿是说今日回来么?”宋娘子突然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