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渐双手颤抖了一下,而后抬手想要捂住顾令的耳朵。别听、别听……
他在针锋相对、心怀鬼胎的会议上从来没有过胆怯。
他会将所有不服气的人尽数踩在脚底下。
但此刻,面前的人是顾令。
纪渐双手捧住他的脸,像是对待易碎的宝物,轻轻地捂住对方耳朵。
外头的人所言所语,都是真的。
和纪老爷子做戏要做全套,所以答应对方挑选的未婚妻,也含糊其辞地同意了。
外头的人声音渐行渐远。声音也消失。纪渐低声说:“那个未婚妻只是工具人。”她若是有自知之明,等自己拿到股权,就该老实地退场。
纪渐呼吸粗重,声音嘶哑地加了一句:“你可以相信我吗?”
时间在黑暗中流逝的速度也拖延起来。
纪渐紧了紧手臂,他有很多话很多东西想要给顾令。
想像母亲所说的那样,好好地对待一个人,把人疼到骨子里头。
但纪老爷子在头上看着。
滴——答——滴——答——,纪渐听到顾令缓缓说了一句:“……好。”
*
当顾令回到宴会现场,聚光灯下,纪渐站在人群中间。
忽然也弄懂了纪老爷子今晚来找自己发难的原因。
纪老爷子和纪渐早就谈妥了。
顾令看到抬手拨弄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而后随意弄乱,低着头,试图让其他人不要看到自己的样子。
纵然他脸色不善,但其他人还是强打起笑意,拿着酒杯上去敬酒。
所有人都在对纪渐阿谀奉承。
因为他手上的财富,势力,以及他的能力,这些都叫人垂涎。
顾令抿紧了唇,没有动作,默默从服务员的托盘中拿了一杯酒,端在手上没喝。
先一会儿过来的纪渐侧头斜眸,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顾令,站在阴影处的人身形如同一棵挺拔的白杨,屹立在那里。
身边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亲昵地挽着自己手臂,这只是逢场作戏,谁都知道。
顾令自然也知道。
所以他没走,脸色平静,他理解自己,过于乖巧懂事。
……懂事的有点让人心疼。
顾老爷子见纪渐似乎看到了顾令,心中犹疑了一下,开口招呼顾令,说:“顾令,这是纪总,你还不过来为自己刚才的鲁莽道歉?”
他看明白了,不管这两个人私底下如何,只要明面上还是针锋相对,一切还得照旧。
纪渐看着顾令从服务员手中拿过一杯酒,大步流星地走过来,在他面前站定。
在众目睽睽之下,举起酒杯,歪头笑了一下。
头顶吊灯的金黄光芒落在他眉眼之间,和微微勾起的嘴角相互映衬,像是无数振翅的蝴蝶不停地扑凌着翅膀,在空中起舞。
顾令举起手,酒杯滞空。
大家屏住呼吸,今晚纪渐一个人的敬酒都没喝,故而此刻,那停止在半空中的酒杯便格外打眼。
就在大家觉得纪渐不会回应,不会搭理天高地厚的顾令时,只见男人缓缓抬手,手指间的高脚酒杯在空中转动,杯子里的酒红色的液体轻轻晃了晃,香味在空中飘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