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一声,旭奴推门进来时,这里仍像昨夜那样安静,座前的灯油烧着,没有将息的意思。
她伏地叩首,对着狐仙虔诚道:“多谢大仙助我,这面具果然神,从山上到府里不过千余步的距离,我脸上的伤竟然全都愈合了。”
狐仙没有回应,只是微微地露出了志得意满的笑意。
旭奴捧着面具,等不来回应,抬头瞻仰之时,隐约察觉到狐仙的笑意,她兴奋至极。
“大仙,您听得到的对吧?”如此,她只管往下讲去,“可大仙,这面具也奇怪,虽说伤已全好,但疼痛却不减半分,昨夜我跪于庭院,冷风一来,chuī在脸上还是生疼。”
说到点儿上了,雪岁阑这才开口。
“治病愈伤非是汤药不能为之,而此物不过障目之法,或可助你解一时燃眉之急。”
旭奴皱眉,端详着手中面具,脸色灰了下来:“我原以为得神力相助 ,所有问题都可迎刃而解,但不想却只有障目之法,说来也无甚用处,不过还是谢大仙儿相助,在下告辞。”说罢,恭敬地将面具放在了供台上,转身离去。
在她推门之际,雪岁阑又是那般不急不慢的语调,补充道:“有时,障目之法足矣。”
她回头,不明所以。
狐仙笑道:“世间万灵断人识物,多用眼,不用心,殊不知发肤易改,相貌可变,纷纷缓缓,林林总总,无个定数,谈起尊卑贵贱,说到底不过一袭罗衣,一具皮囊而已。生此鼻眼便是万人之上,出得高阁,入得贵门,再换个面相,便是阶下之奴,打骂由人,不得随心,可是这个道理?”
字字句句戳在了旭奴的心窝,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凭什么她裴家的姑娘就金贵,别的姑娘就低贱,紫蔻算什么东西,就是因为姓裴,这才得姑娘抬举。
“大仙儿说的是,恨只恨我不姓裴。”
雪岁阑笑了,眼中风云不定,只提点道:“姓氏不可改,血脉不可易,既然如此何必纠结,不如毁之,取而代之。”
最后那八个字点醒了旭奴,她双眼露出jīng芒,不可思议地望着座上邪神,原来是这么个意思。
那面具虽然不能改变她的姓氏骨血,改变她这个人,但可以改变她的身形样貌。
忽然,她脑海里闪出一个可怕的想法,如果她代姑娘嫁进姬家会怎样?此后荣华富贵可都是她一个人的了,再没有人可以对她指手画脚,就连圣姑,她甚至都可以不放在眼中,毕竟论起长幼尊卑,她是姬家的大少奶奶。
正巧,姬家对裴梦蔷不甚熟悉,锦爷甚至连新妻的面都没有见过,她若真鱼目混珠,又有谁能认得出来!
可还有一个问题,真正的裴梦蔷该怎么办?真要听从大仙儿所言,毁之不成?
扣着朱红的门窗,她指节发白,难掩胸中戾气,虽然不发一言,但瞧得出来,她已暗暗下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