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在佛寺长大的缘故,小泗的性情算是顶好的,没有这个年纪的孩童该有的顽劣,但凡是大师兄和月月娘开口,他都言听计从,此刻听说有人要进香,虽然觉得反常,但也没有异议,小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道:“大师兄你快歇息吧,我去照顾着。”
提着青灯进佛堂的时候他没有想那么多,佛座莲花下三千盏灯火摇曳,将那人的影子照成了千道万道。
她虔诚地跪在佛前,两手合十,双目微闭,口中念念有词,小泗看到她衣裙鞋袜上全是污泥,应该走了很远的山路,也不知为何一个弱女子非要趁雨夜上山拜佛。
他上香台取了香火过来:“施主,请上香。”
祝孟桢回头的瞬间愣住了,眸子里似有星光闪烁,她努力地在眼前的小和尚脸上寻找她熟悉的痕迹,鼻眼眉目无不仔细打量,确实看出几分相像来,圆圆的鼻头,小巧的嘴巴,还有笑起来两个浅浅的酒窝,乖巧又害羞。
“施主,请上香,只有上了香,佛祖才能听到你的所言所求。”见施主迟迟不接,他又重复道。
祝孟桢哽咽半晌,道:“佛祖…已经听到了。”说罢眼泪决堤而出。
段世清恨她,rǔ她,背弃她,她气得浑身发抖却也没有掉一滴眼泪,但此刻看到小泗纯真的脸,忽然忍不住了,心里的委屈,执念,不甘仿佛都有了偿还,她的眼泪非是憎恨,而是感恩。
“你叫什么名字?”她本想拉过小泗到怀里,可却忍住了,拘谨的手脚无时无刻不小心翼翼,害怕吓到小和尚。
“贫僧法号净泗。”
“你可知你父母是谁?”
小泗摇摇头:“一入佛门,四大皆空,万念红尘尽断,我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
祝孟桢欣慰地点了点头,隐藏着心如刀绞的痛楚,这份亲缘来的太过沉重,她一人背负就好了,不能连累孩子,见他安然无恙地站在面前,便是最大的福报,还奢求什么呢?寺中修行是他最好的归宿,正如那日她在佛前所言,愿我远遁红尘,平安顺遂。
“这么晚了,为什么不去睡觉?”
小泗笑道:“师兄们白日守着已经很累了,晚上听说施主要来,我就替师兄过来守着,不会妨碍施主进香吧?”
“不会,有小师父陪着自然最好。”祝孟桢的眼眶又湿润了,小和尚也太懂事了,她有些心疼,跟他父亲的性情简直天差地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