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贪láng星君嗟叹之余盛怒略减,“罢了,事到如今也无他法,既然雪丫头先你一步遁入轮回,你也随她去罢,还了她半世姻缘,回来你依旧是金笔御使,如何?”
“……那她呢?”
“从她自刎那刻起,与天机宫就再没有关系了,往后不过是□□凡胎,七情六欲八苦九难无一可免。”
御柳卿低眉,若有所思:“听意思老爷子应该已经有筹谋了?”
“昔年本君历劫尘世,舍身曾困于药谷障林,恰逢市贩段伐阳前来捕蛇,他为了救本君舍身,烧了半片林子,毁了数万生灵栖所,前世填xué覆巢者,此生无子而终老矣,可怜他只有五个女儿,香火难续,家业难继,姑且念及他于本君有恩情,老来便送他一子罢,此番下界你替本君一并偿还了去。”
“明白了,不知段家如今所在之地可有执笔官坐镇?”既然要去尘世还债,自然要问清楚当地的执笔官谓谁,执笔官虽是天机宫在编的末流小官,却也亲掌一方水土气运,生死命数,少不得要去打声招呼。
贪láng星君顺手取过御柳卿腰间金笔,凌空写了封神诏,并jiāo代道:“东都旧城寺碑孤址有座梦觉寺,寺中残香余火供养着当地的执笔官,可她并不在编,玉衡馆亦没有她的存档,你不必费心调研了。”
“那我要如何找他?”
“记住月未央这三个字,往后百年你蜉蝣尘世可全凭她挥笔落墨。”
月未央?御柳卿正想问清楚,抬眼却不见了人影,空余手中一纸金诏,事出反常必有妖,老星君神神秘秘的莫非有鬼?
他曾设想过雪岁阑千万种死相,或狰狞,或凄厉,可没想到见到人时却这般安详,不得不承认他有些失望。
大婚之夜,夫君逃婚,纵当是她羞愧难当自我了断,也不至于死得如此从容体面。
“放我往生极乐”看到桌上已经凝固的血字,御柳卿冷笑,终是他输了。
如果不是脖颈间一抹骇人的剑痕,怕都以为她这是睡着了,粉润的脸颊还染着醉人的胭脂,长长的睫毛没有半点泪痕,柳叶眉,点绛唇,玉颈香肩摄心魂!
雪岁阑也并非多雍容华贵的气度,更不沾庸脂俗粉的妩媚,可就是这样风流婉转的姿容竟让人无法直视,想来世间也无人可以替代,无人可以抗拒,无怪乎她先前十八世红尘gān戈净惹国破家亡。
祸水呀祸水。
御柳卿温热的指尖顺着她丝缎般的脸颊滑下,最后停在锁骨下方的落衣痣上,绿豆大小的落衣痣在红烛映照下泛着赤金墨色,那是他亲自用腰间的金笔点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