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不忍移目
言语间,便又是将更多的炭块,一个个加入壁炉,火光愈燃愈旺,映得木琳一张脸也莹莹泛着红光,红扑扑的似一个大大的花红柰子,煞是好看。
向茹默心下暖意融融,就若同这一炉燃着的旺旺的壁火,跟着自己从府上出来的这两个丫鬟,当真是没得比,得丫鬟若此,夫复何求。
静静瞧了木琳背影,眼神澄澈清朗,发自肺腑的说了句:“木琳,这几日里,你研姐同我做事,这做苦的活计,大都你来做了,真是苦了你。”
木琳虽说是个大喇喇的性子,平日里也都是嘻嘻哈哈的惯了,可内里的心思,也还是颇为细腻的,若不然也不会选了这么个雅致的主子来跟的。
听得向茹默如是说,抿唇而笑,语气一反常态,带了三分柔柔的:“小姐说笑了啦!”
一直坐于一旁的木研,忍不住笑着插话道:“原来我们木琳,也当真是有这柔情似水的一面呢。”
木琳愈加抿紧了嘴唇,娇嗔着对向茹默道:“哎呀,小姐,你瞧瞧研姐她欺负人。”
向茹默瞧了木研,道:“就是嘛,也不能人家木琳是什么样子,你便就如实说来吧。”一双明眸灵灵而动,耀出一份狡黠:“那样岂不是失了意思嘛。”
木琳连热,加上被言辞戏说,一张粉脸涨得通红,将长铁夹放好于壁炉一侧,拎了竹筐疾步朝外移步,口中边就嗔嗔的道:“真是的啦,说不过你们,我躲可好。”
内室里的门被木琳从外面带好,一室又恢复了静寂,暖暖地燃着的炭火,衬得内室愈加和暖,馨馨然让人莫名的安逸又欢喜。
内室一隅的铜壶滴漏,一下下滴答答作响,耀着珍珠般水润光泽的水珠,一滴滴从日壶,滴落进月壶,最后停止于受壶里。
积存的水,在下落水珠的作用下,于镀碧青色雕水波与云纹繁复图案的滴漏里,盈盈缓缓而漾,孱湲骀荡,于碧青色的掩映下,在这个寒冽的冬日里,堪堪拟出一室春光。
向茹默呵呵笑了,婉婉道:“那当然是先要找茅草,和泥土,而后便是要在选好的盐址处,盖出一幢大的草棚来。”
木研别着头,静静听了:“大的草棚!”
向茹默抿唇,淡淡颔首:“是的,这个大的草棚是必须要有的。”
言及此,一忽儿地立起身子来,一反平日里闲暇时的款步,三两步便就是从罗汉榻上,行将至了平头案前,一下便就坐到了胭脂木梳背椅上。
急切而又熟练的拿将笔挂上的兔毫来,在一沓的摞起的樱草色澄心堂纸上熟稔地抽下一张来,习以为常的将兔毫蘸入砚台里,却是忘记了,这几日里书写得过多,木研研磨还不曾来得及供上她用。
将兔毫笔往澄心堂纸上画去,堪堪是一个印记都没有留下,一倏而的停顿间,木研便也就跟了过来。
主仆二人相视一笑,眼神交汇间,便就是明了彼此的意会了。
向茹默嫣然一笑:“是我一忽儿地想到了一个茅草棚子的样子来,就想要即刻的记录得下来。”
面色报赧:“小姐,是木研的错,砚台里竟是没有墨汁了,我这就来磨。”
言语间,便是拿起了存于平头案一侧的玄霜色半月形墨锭,将砚台里调和了些许清水来,将宽大的衣袖高高束起,缓缓而力道均匀的一下下研磨起来。
墨锭于砚台发出轻缓“呲呲”的摩擦声,于静默的内室里缓缓的响着。
随了这般“呲呲”的来回摩擦之声,一汪黝黑黑的浓墨,便就在青黑的砚台底下渐渐的饱涨开来,透透的黑里,蕴着油油的亮。
木研将这方砚台小心的朝了向茹默手边轻推了推,悄声道:“小姐”
向茹默这才将闭着的一双眼眸缓缓张开,却是抬起一双素手来,将拿在手中的兔毫饱沾了浓墨,手腕用力,轻缓缓抖了下,毛尖上多余的墨滴聚成了一滴水珠形状,滴落回砚台里面,洇散开去,融回墨里。
端坐于梳背椅上,身姿纤秀,挺拔,一头及膝黛色柔顺秀发,如瀑布般倾泻散落于玲珑纤巧的背部,在莹莹悦动烛光的映衬下,显得整个背影愈加柔和清丽,曼妙玲珑。
向茹默神色凝重,一双美眸凝视着澄心堂纸之上,一支笔于纸上飞走游龙,不刻后,一张茅草屋的草图,便跃然呈现出来,饶是没有艳丽的色彩,樱草色的纸上,只有墨黑一色,却是堪堪能瞧出隽永之韵味来的。
欣赏片刻,待得墨迹干透,这才这张草图端端然轻推于木研一侧,悄着声,就好似唯恐一个不小心,便就会惊得了这张纸般,道:“木研,瞧瞧看。”
木研偏头定睛细瞧了,半晌才慢慢颔首,缓缓道:“当真好图,饶是木研对制图无所天赋。”将一张俏脸愈加贴近图纸,又凝神愈加细细的瞧了,眼底一片澄澈,咂着嘴巴,啧啧道:“可这图就是看着好舒服。”
向茹默唇角泛出浅笑嫣然,将图纸小心翼翼的折了下,如同呵护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孩儿,单独放于平头案的一角,用半尺长二指宽玄色刻山水鸟兽图案的书镇小心压好,这方才言语:“看好了,我可便就要收起来了。”
木研见此,唇角微微向上翘起,娇嗔着道:“小姐还当真是偏心呢。”
向茹默白她一眼:“这一张纸,可堪堪是我视若珍宝的。”
木研嘟嘟起嘴巴,口吻中满是嗔怪:“对一张纸都这般的好,木研可是要吃醋了。”
向茹默哼声一笑,指了木研的额头:“这一张巧嘴,当真愈发刁钻了呢,平白的还同一个物件吃上醋了。”
遂便就将手又点了下木研,觉得不够劲儿,又将手放到木研的腋下,缓缓的胳肢起来:“好生的没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