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君又叹气,把茶汤朝薛太傅推过去,缓声劝道:“先喝汤,喝汤。太傅啊,一把年纪了,不要这么容易着急上火。”
薛太傅横眉一竖,又要发怒。国君道:“阿喆随元生去皋京,是为了查阅王都窦窖里的文献典籍,治病用的。”
“什么病?他那先天不足?这么多年也不见好转。君上您为给他治病耗费了多少人力心力,他还不满足,要恃宠而骄吗?姞喆多聪明啊,他当然清楚用这个当借口君上您就不会拒绝他了,”薛太傅道,“您何必心存愧疚?姞喆禀赋不足又不是您的错,何至于受他要挟。”
“寡人如何又受阿喆要挟了?”国君简直哭笑不得。
“哼,臣还没到老眼昏花的地步。夫人当年受惊小产,姞喆一落地就焉哒哒的没生气,君上便格外疼惜这个小儿子,打小什么名医奇药没给他找过。便是长大后,作为一国公子受封,君上也给的是荣成这块富庶之地,连入朝理政也是您手把手教的。公子序何曾有过这般待遇?总角之年就被君上丢进延林卫军营里摸爬滚打,未及弱冠就在东乡之战里受了一身伤回来,哪里像姞喆那样娇贵养着。政事上的胡乱折腾,君上不也顺着小儿子,让裁人就裁人、让改制就该制,搞得满朝乌烟瘴气、怨怒丛生。最近司马家的那个姜洲尤其活跃,仗着君上首肯到处给乡里安插姞喆的眼线,众卿皆是敢怒不敢言。”
国君不说话了。
“骄纵太过就会使人心生邪念。这次刺杀不管和他有没有关系,君上您都应该坚持让公子序挑大梁,借此表明立场,以断绝某些不安分的想法。”薛太傅斩钉截铁道。
国君淡淡道:“即使有寡人首肯,太傅也还是觉得设立课税副司有所不妥么?”
薛太傅yīn阳怪气:“公子喆一意孤行,君上虽疼宠小儿子也不敢一味放任,从中做了许多gān旋,这些老臣也是看在眼里的。只是不知这究竟是谁的郑国社稷了。”
国君呼出一口气,chuī散茶汤的热雾,慢慢润了润嗓:“太傅今日前来,就是想说此事么?”
“就是为了此事。老臣要君上坚定对公子序的立场,绝不可出尔反尔。”薛太傅说。
台下上来一寺人,通报卿事寮姜洲求见。
薛太傅的眼神立刻针芒一般刺来。
国君放下汤碗:“召。”
这个和郑喆一般年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是第一次走上承明台,他的心情很好,有种年轻有为的优越感,并且因为近日差事办得不错,颇受国君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