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来了很多次,从脊背发僵到小腿发痛。太阳渐渐离开他的视线升到头顶,这时他还有闲心想,幸好没带远山来,那小子最见不得他受苦,一准儿能在旁边哭天抢地。
他确实没有力气了,这一箭she出去,握弓的手腕顿时卸力,巨弓的下端重重砸在小腿上,他“哎哟”一声痛呼。
糟糕。他想。
但身后那只手又揉了揉他的脑袋,没用劲,有点安慰的意思。
他小小的胸膛里也觉出暖意,眯着眼睛很开心地笑。
郑喆的胸腔里也觉得热,热得发闷,喘不过气。
闭着眼睛神思游离让他进入半梦半醒的状态,迷迷糊糊想松开领口,两只手却恹懒地垂着一动不动。郑喆偏了下头,呼吸稍微沉重。
车厢里出现一点轻微的动静。
有股极沁凉的气息点在他心口,堵塞胸口的闷热倏忽便散去。凉意贴着他的喉咙向上,郑喆张嘴吐出一口浊气,脑海里清明起来。他睁开眼,极近的近处,姬疏那双浓黑的眼珠看着他。
郑喆低头,抵在他颈上的正是姬疏的手。
“你的状况不太好,”姬疏撤了手,挪远了一点整整衣袖,“神疲体倦、胸闷不舒,你自己应该清楚,这是心气衰竭。我也只能......”他顿了顿,“用护魂之术暂时稳住病情。”
郑喆又呼出口气,才用手臂支起上身坐直,语气平静得仿佛事不关己:“那就托殿下的福,希望此去王都能找到救命的方法吧。”
姬疏没有说话,静静盯了他一会儿,良久收回视线,回到几案前坐着继续看名单。
两人都无话可说,车厢里落针可闻。郑喆恹恹地看着烛火跳动,眼底有倦意。
仪仗队在进入燕国前的郊外停车休整了一次。
士兵们将马缰系在树上,马车里的诸位纷纷下车透气。
郑喆撩开车帘直起身时,血气直冲脑门,晕得差点没站稳。一只手撑住他的肩膀,掌心硌在肩胛骨上,隔着衣料都能感到寒凉。
“骨头都支棱起来了,”姬疏在他身后笑道,“油尽灯枯啊,郑二。”
“谢”字哽在喉咙里,郑喆面无表情,扶着远山的手臂下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