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望?这种东西,等他回来不就有了?”
薛太傅意外:“君上的意思,是决定请立大公子为世子了?”
国君笑出声来:“薛卿,难道你要向我推荐阿喆?”
薛太傅与公子喆不和,满朝皆知。薛太傅不喜公子喆的改革措施,朝堂之上都曾直接呛声。国君从前疼爱二公子,常常有所回护,后来不知为何二公子又突然失宠,被逐出国都,连朝也不让上了。
薛太傅冷哼一声:“别人不知道,老臣还不清楚么?公子喆与君上您从来就不是同心戮力,这些年他那些愚蠢幼稚的改革烂摊子不都是君上帮着收拾的吗。公子喆不如其兄远矣。”
国君看着承明台的远景笑了笑。承明台是宫城里最高的建筑,国君的目光越过宫墙,能看见鹿鸣馆影影绰绰的高楼,翻过城郭,还能看见青山模糊的影子——那就是国都依凭的高山,是西郊泮山,公子喆如今的居住之地。
国君在泮山阳面的山腰处为小儿子修了一座楼,挨着山腰的一眼泉,泉水流出山壁飞漱而下,崖上生着零星白色的花。那座楼靠山壁修建,是七层十三檐式的高楼,公子喆亲书匾额“与山齐”。因为是由神木建成,为祈求长寿,顶楼还设了祭坛。当初掘神木、建高楼,都是国君亲自督工,建成后却一次也没来过,比宫里的小疾臣还不如。
佩剑的侍从拎着书简上楼时,侍女正守在门前——小疾臣在里间为郑喆诊脉。
“还没结束吗?”
侍女还没反应,郑喆的声音已经从里间传出——“进来”。声音不大,听上去有点中气不足。
白衣高帽的小疾臣跪坐在席上收纳针石,微微抬头:“脏气衰竭、jīng元不足是公子自小的毛病了,只靠药物调理是不足够的,公子自己也要劳逸适宜、心平气和,平日里要注意保养。”
小疾臣背上医箱,朝对席稍一倾身:“这次就加huáng芪党参煎汤服用。”
对席那位慢悠悠一抬手,拢上施针时褪下的半边衣领,泛着淡淡青色的苍白肌肤隐在素白锦衣之下,秀致的眉眼闲闲一抬:“听见了吗,若黛。”
门外的侍女应下。
临走了,小疾臣又摇摇头道:“依臣愚见,什么昆山神木可佑人长命百岁,那方士也是信口雌huáng。公子住进来好几个月了,身体是一点没见好转。君上倒好,为那神木选个风水宝地,把公子选出了国都,这样远的路程,反倒不利于公子治病了!”
头顶木椽传来咔擦一声响,正压在小疾臣说话的尾音上,仿佛在表达抗议。郑喆抬头看一眼,示意若黛领了小疾臣离开。
侍从走进,将书简放在郑喆手边。小几上还煨着小炉煮药,苦涩的气味弥漫满室,侍从便顺势又跪坐下来,盛了碗药和书简放在一起。郑喆的手指有些细瘦,指节稍微突出,执起书简时显出隐晦的脆弱。侍卫安静地跪坐着等他细细看完,皱起眉头,发话:“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