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带来了一些盐巴调料,一匹布,一袋皂角,并一些针头线脑的小零碎,还有几本书。东西虽细琐,但家常过日子还真是少不得它们。至少阿阑狄娅看到皂角时,立时雀跃着把它拎了出来:大……道长,我正愁没有皂角用呢!”
青临鉴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又往她的手上瞥了一下,脱口而出道:我来洗吧。”
阿阑狄娅小巧的樱唇张成了一只小小的圆,脸颊顿时红得像浸染了霞光的曲生花,恼怒道:大人别开玩笑!”她自知自己只是个俘虏,是以说话行事惯是小心翼翼的,这还是她头一回动气,这一恼,好容易改口的道长”又生生给退成了大人”。
青临鉴适才也是没有多想,待得见她神色窘迫,才蓦然意识到两人男女有别,自己的话实在是唐突之极。况且她说不定还有什么私密衣物要洗,自己贸贸然的开口,怎么听怎么逾矩。
意识到这一点后,饶是他修行数百年,一颗道心已锻炼得浑圆无波,也不由浮出几分尴尬之色。两人眼瞪眼对视了半晌,阿阑狄娅忽然如梦初醒般抱了满盆衣物就跑,她身量纤细,跑起来却出奇的敏捷,不过一霎便跑进了茅屋,哐当”一声就关了门。
青临鉴哭笑不得的望着那关得紧紧的屋门,心知自己被对方当成了登徒子,未免她害怕不好再近前,只好远远对着窗户高声解释:贫道适才是无心之言,并非有意唐突,姑娘不必害怕……”
谁说我怕了!”门开了一道缝,阿阑狄娅探出脑袋,满面薄嗔的翻了一个漂亮之极的白眼。她用背抵开了门,转回身,怀中抱了高高一堆布品,几乎要她整个人都要淹没了,帐子、被单、桌布这些东西洗起来忒费力气,我全拆下来了——道长说要帮忙的,不许反悔!”
青临鉴如释重负的上前帮忙。他平素看起来清容和煦,光风霁月般的明润温秀,挽起袖子洗衣裳时的姿势却又十分纯熟——这已让抱着几分为难对方的赌气心思的阿阑狄娅惊讶不已了,待到看到他熟练的捶打、冲洗,甚至有些语无伦次起来:道长你……居然还会做这些粗活?”
她本生着一双狭长而媚的眼,此刻却睁得溜圆,青临鉴正好侧头,看见此状不由失笑:我也并非生来即是道士。”他又搓了一把皂角,我原是封云山下一户渔家的次子,乡野人家的孩子,粗活累活是做惯了的。”
他说完,听见阿阑狄娅笑了起来,她自初识至今一直是拘谨的,即使笑也是怯怯的,只是大约适才的小小风波让她的胆子大了些,这一笑颇是恣意。像是竹叶上凝结的白露,被道门观院清旷的晨钟摇动,便次第的曳落而下,映在霞光之中,恍如五色绮丽的沧海明珠。
不知为何,青临鉴脸一热:萼绿华,你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