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他的诊断结果,宫紫玄薄唇紧抿出颓丧的线条,虽然早就不抱希望,但又一次的被证实了无法恢复,仍旧是免不了的失落:这是宫紫玄的命,挣扎无用,况且已经习惯。大师姊不必再为我费心。”
这些心灰意冷的言辞练无瑕已然听过了无数次,照理来说应当听的习惯了,可再一次听到耳里,练无瑕依旧说不出的心疼。龙宿若有所思的将练无瑕略颓丧的神情收入眼底,略一沉吟,索性开口道:若想复原如初,吾倒是有个私家偏方可以一试,只怕……汝等付不起那个代价。”
竹篓后的目光陡然一亮,天险刀藏的声音有着掩藏不住的喜悦:什么方法?请先生赐教!”
单看龙宿似笑非笑的样子,练无瑕下意识的便觉得这个所谓的私家偏方恐怕不怎么靠谱,果然某尾紫龙开口便道:只要让宫紫玄被嗜血者咬上一口,别说只是缺下一条臂膀,就是她碎成渣,也能重新拼凑拼凑长回来。”他吸了口烟,不顾天险刀藏闻言瞬间迸发出的锐利怒意,悠哉悠哉的吐出一个十分圆润的烟圈,不过,丑话说在前,咬人这么不华丽的事,就别找上吾了。”
龙宿的好意,在下代师太心领。”天险刀藏的声音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即使他因守护宫紫玄而淡出了江湖,也不代表他没听说过大名鼎鼎的嗜血者。亏你还是儒门天下的前任龙首,顶级又顶尖的先天人,这种馊而又馊的馊主意竟然还真的说得出口!
练无瑕费解的看了龙宿好几眼,忽然领会到了他的幽默感,幽润的褐瞳里陡然溢开几缕暖色,诚心诚意的写道:多谢前辈开解。”她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疏楼前辈的冷笑话真有意思。”
龙宿晃了晃烟斗,懒懒的拒绝了她的高帽:耶,冷笑话那是剑子老道的专利,吾可没有这等寒酸的绝艺。”
一连两个冷笑话砸下来,练无瑕是又觉得冷得掉渣又觉得很有意思,嘴角动了动,居然笑了出来,心底因医治师妹不力而升起的沉沉yīn霾也随之淡去了——可不是,紫玄的伤再遭,也坏不过被嗜血者的尖牙一咬。疏楼前辈变成嗜血者都如此身残志坚,师妹总比他老人家幸运得多吧?
身残志坚”的龙宿浑然不知,正是他老人家的现身说法,才顺利的达到了安慰某位心重的小姑娘的既定目标。
沙漠气候多变,huáng昏送练无瑕与龙宿离开时还是酷热难当,待天色黑透,居然下起了雪。天险刀藏深深吸气,gān冷的空气充满肺部,再呼出,白色的水汽飘散,很快被周遭荼白的落雪吞没。
记得他还叫缚刃边城的时候,寒意浸骨的落雪时节,他会背来一捆又一捆的gān柴,囤成一座小山。窑dòng里生起旺旺的炉火,宫楼雪会捡大个儿的芋头埋在炉灰里,烫熟后剥皮,便是热气腾腾又甜香四溢的下酒好菜。两人拥炉而坐,他喜欢谈天说地,宫楼雪喜欢听他谈天说地。他说着那些江湖轶闻、风花雪月,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眼中是宫楼雪静静聆听的含情的眼波,只觉得整个世界都要沉醉了。
熟悉的脚步声自身后响起,踩着轻雪,有着薄薄的咯吱声,在他身后不远处停了。天险刀藏恍惚回头,险些一声雪”就要唤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