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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这时候人群中爆出一阵笑声,原来该抛花球了。陈言化急忙站到新娘的身边去,huáng裳却躲在了人丛中。所有的未婚女孩子站成一排,笑着,嚷着:“抛呀,这里,抛过来!”

huáng坤手捧花球摆好了姿势,静了有一分钟左右,好让记者们有足够的时间拍照。然后“呀哈”一声,将花球倏地抛过头顶,向后掷去。

女孩子中间发出一阵尖叫声,接着鼓起掌来,有节奏地连声叫着:“huáng裳!huáng裳!huáng裳!huáng裳!”所有的镁光灯一齐闪亮起来,穿着伴娘礼服手捧花球的huáng裳在灯光的照she下美得像个天使。

huáng坤防了又防,huáng裳避了又避,可是防不胜防、避无可避地,在婚礼的尾声,huáng裳还是做了一回绝对女主角。

huáng坤并不知道,其实这时的huáng裳也已经是已婚的身份了,婚礼的举行,比她还要早了半个多月。

家秀做的主婚人,依凡是证婚人,客人则只有崔妈一个。先是中式,拜天地拜依凡夫妻对拜,然后西式,也只是jiāo换戒指而已,其余的程序一概全免,因为“互相扶持永不离弃”在战争年代其实是一句空话。他们今天在这里永结同心,也许明朝就天涯永隔了,谁能知道呢?

拜父母的时候,崔妈哭了。依凡却只是平静地笑着接受了他们的磕头,仿佛一个圣母在接受信徒的膜拜。家秀则因为自己在这场婚礼中多少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心上十分不安,一再劝huáng裳三思而后行。

但是huáng裳已经铁了心,如果她有一天的时间,她就要同蔡卓文好好地做一天的夫妻;如果她只有一分钟,她也要将这一分钟用来献给她的爱。

她那种飞蛾扑火的果决慑住了家秀,终于也只得点头答应为她主婚。然而婚礼前夜,家秀忍不住再一次同huáng裳做最后的jiāo涉,提醒她:“婚姻是一辈子的事,这样匆忙决定,未免欠周到。”

huáng裳沉默,不甚赞同,却也不肯反驳。家秀以为她在想,便又说:“一步走错了,就是一生。”huáng裳抬头,脱口而出:“孤独的贞洁,也是一生。”

家秀仿佛被重拳击中似的,猛地后退一步,要扶着桌角才没有跌倒。

她被彻底打败了,脸色惨白,久久说不出话来。她是贞洁的,也是孤独的,孤独贞洁地过了半辈子,并且还要这样孤独贞洁地过下去,也许一生就jiāo付给这两个词:孤独,和贞洁。

她根本就是一个失败的典型,还有什么资格教训huáng裳?

huáng裳看着姑姑骤然失血的脸,心里有些后悔话说得太重了,可是却不肯认错。错?那么什么是对呢?如果爱他是错,那也是自己的选择。今天不错,明天就没机会了。一辈子不做错,还算什么人生?

她错得义无反顾。

“阿裳,你长大了,要怎样便怎样吧。”家秀最终说,“我和你母亲,一个结婚又离婚,一个孤独了一辈子,都没为你做出好榜样,也就没什么道理可以教你,你的路,只好自己走罢。”

但是她仍然提出了一个要求,就是婚礼不要张扬。恰好这也是卓文的想法,于是整个婚事的进行秘密而简单,除了至亲之外,不叫一个人知道。

婚后他们到杭州玩了三天,算是度蜜月。

选择杭州,是huáng裳的意思。她说,当年许仙和白娘子就是在西湖边成就的一段佳话,他们人蛇相恋,为法理所不容,天上地下,苦无立身之处,最终弄得水漫金山,风云变色,一座雷峰塔压住了千年白蛇,了结了一段孽缘。

在世人眼中,她与卓文,也是一段孽缘吧?

他们的恋爱,也同人蛇相爱差不多,不能为世人所理解。所以,今天她要来西湖祭拜白蛇,向天地表示,她待卓文的心,也正如白娘子之于许仙,生死追随,永不分离。

他们沿着当年许仙游湖的路线,也一般地买了香烛huáng纸,换了新衣,“入寿安坊,花市街,过井亭桥,往清河街后钱塘门,行石函桥,过放生碑,径到保叔塔寺”,再“离寺迤逦闲走,过西宁桥、孤山路、四圣观,来看林和靖坟,到六一泉闲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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