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女尚在宫中时亦曾有宫侍奉旨前来探寻送药。那顶替王女的,是与王女身量相似的暗侍躺在chuáng帘之后,寻常人难断真假。其二,又有锄禾易容改装,即便宫侍逾越之下,掀帘仔细观察,亦不会有纰漏。其三,王女身份高贵,性情亲和中暗藏孤绝,素来不喜寻常人亲近,若有大胆冒犯者,必会处之后快,毫不留情。即便是宫中之人也得忌惮一二。”
“王女回来后,直去谢若莲园中,一为安抚,二为震慑,三,则是公子心地清明,王女一向喜欢同聪明人打jiāo道。”
南湘闭眼听着。
一颗忐忑之心,在杏不急不缓,亦没有丝毫得手后骄躁浮夸的声音中,慢慢平复。
“虽有墨玉心慌之下临场失手,倒也无损大局。杏自作主张,将墨玉留在谢若莲公子那,以示惩罚。再借谢公子之手教导几日,想必再来服侍王女时,会更加妥帖。——杏鲁莽。”
南湘摇了摇头,并不责怪什么。杏在处理事情时,远比她处理得更好,并不需要她多说什么。即便是王府的总管,也远比现在的自己更镇定,更qiáng大。
当然,此时让她忧心的不是这个。
南湘隐隐叹了口气,见杏提起谢若莲,轻问道,“谢若莲,非常聪明啊。”先不提那宫中烦心事,只是在她的地盘上,她也有些看不透这个人。烦心闹心之人之事怎么这么多。
谢若莲,谢若莲。
自己性格突变,能力突变,意图突变,他竟没有半分犹豫,反而悠悠说起故事,言语间竟是劝自己隐退而去,多好多善良的心呵。——可既然他进了这个王府,如此人物甘为一侍,隐忍至此,必定有所意图。他图些什么?他能图些什么?不就是要借助这个王府所代表的势力么。
杏眼光一闪,抬起低头回报着的脸,眉头微微一敛,缓言道,“谢若莲,永乐公谢似诀第三子。其姊谢若芜仅以如此年龄便官至从五品,其兄弟谢若荷亦为宫中贵卿,仅此一脉便已贵不可言。”
爵定崇卑,官以分职务,阶以叙劳,勋以叙功。这个谢家,如此盘根在整个圣音国里,经历无数风雨,仍牢牢占据着,真真难得。
外面柳梢轻响,坠了几叶。仿佛是谢若莲轻取了墙上挂着的竹萧,咽咽chuī来拂过了柳枝梢叶,穿梭而过,像是快乐的风。
南湘听见杏所言,微微一怔,便笑了起来。外面月色空茫,仿佛伸手便可触碰月光,掬得满手银辉琉璃色,可惜尽是空虚。
她眼中笑意亦是说不出的空茫,眼底隐隐有着赞叹,藏着疑惑和微微的戒备。
这个谢公子不是普通之人,她虽愚钝,亦能在言语举止中知道他的清贵聪颖,不同一般。这种心地清明得万事不萦心的人,又怎么可能是爱煞了这个王女,没了自己独立的一颗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