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竟然知道什么叫伤心。”
“我判断那就是伤心。很多的文学作品对基于这一情感的生理变化做出了描述。它们说,伤心的时候,人会无端地感受到胸腔很痛,会难以呼吸,会长时间无法集中注意力,甚至有些人会流出眼泪。”送葬人揩了揩他自己gāngān的眼眶。那里并没有泪水落下,可在红云呆滞的目光里,那里已经与之前大不一样了。她呆愣了几秒,脱口而出一句:“难以置信……”
“怎么了。”
“如果你不是我认识的那个送葬人的话——”红云说,“我一定会以为你刚才要哭出来了。不过说到底,这不就是和什么‘实质性伤害’差不多吗?你现在觉得自己胸口痛,想要哭,受伤了、同伴离开了同样也要哭。别的不说,我哭过的经验肯定比你要多得多。现在谁要是再敢惹我哭,我就一边哭一边狠狠地把他打回去!”
她在空中凶巴巴地挥舞着小拳头,挥出呼呼的风声。
送葬人一愣,低声地说:“可是我刚才没有哭。”
“那你胸口痛吗?”红云反问他。
“有一点。”
“那就对了嘛!”红云又拆了一杯双皮奶,却不是自己吃,而是径直递给了他,“若是实在有难以决断的事情,就凭你的直觉去选择,身体是不会骗人的。这可是资深猎手的经验!记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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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腔很痛,呼吸困难,无法集中注意力,流下眼泪……这就是伤心。
让人伤心,就是对人造成了伤害。
流泪等于伤心等于注意力涣散等于伤害等于伤心等于伤害等于伤心……
送葬人食不知味地吃完了他心心念念一下午的黑森林蛋糕,又机械性地接过红云递过来的双皮奶,一勺一勺送进嘴里。冰过的熟红豆在舌尖化开,如粉,如砂,硌着柔软的奶皮,甜度已经大大超标,却还是让他兴趣缺缺。红云吃完了那块布丁就跑回去重新训练了,只是没有继续练习双弦开弓的技巧,而是站在那里反复调整持弓的姿势。一时间空旷的训练室里只剩下中央空调轻轻的嗡鸣声。
那种曾经被他分类为“危险品”的陌生情绪又滋长起来了。它是雨季后的蘑菇,是石墙上百折不挠的青苔,一个不留意就占据了他的好大一片心神。在神经末梢的刺激趋于相同的情况下,送葬人无法对他脑海中的情绪形成主次概念,而这就意味着,无论他如何努力,那一大片蔓延的情绪总是在那里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