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华估计他完全想偏了,大概是以为她有什么不堪回首的过往。
她正想着要不要解释一下,只见秦拓突然折下一支芦苇,截成两截,灵活地编了几下,很快托在手中的就是一只草编的蚱蜢。她接在手中,拎着草编蚱蜢在面前晃着,嫣然道:“这个要送给我?”
秦拓微微颔首,又笑着说:“其实我也只会编这个,而且编得不好。”
绛华看着他。
冬日的微风拂过袖间衣摆,周围的芦苇也轻轻晃动。
绛华缓缓露出笑靥:“如果你振作不起来,真是很可惜。还好你现在已经没事了。”
秦拓躺在芦苇从边,眯着眼看顶上的一片天。
浮云掠影,苍穹如碧,天高地远。
他将手臂枕在脑后,轻轻笑了一笑:“我也不算是那种放不下的人。只是我同绯烟相识了十多年,看着她在意上了裴洛,然后又是裴潇,总想着再等一等,下一个可能轮到我了,却还是徒劳。”
绛华侧过头,可以看见芦苇丛中对方的侧影:“有时也要讲因果机缘的。就像我听过一个故事,一个人在前一世的时候埋葬过一具素不相识的人的尸骨,然后下一世,那个人欠了他的人就要用一辈子来还报。”
秦拓忍不住反驳:“照你这样说,那些后宫三千的帝王岂不是替很多孤魂野鬼收拾过尸骨?”
绛华想了又想:“可能那些皇帝的上一世是在乱葬岗埋人的呢?”
秦拓闷笑不已,许久才挤出一句话来:“绛华,有时候你的想法总是和别人不一样,很特别。”
绛华忍不住心道,说什么特别,还不如直接说奇怪好了。
两人闲闲地聊了几句,温暖的日光晒在身上,渐渐有些昏昏欲睡起来。
绛华转了个身,想换个舒服点的姿势,突然听见不远处有人语音尖利、声嘶力竭:“快来人哪,快来人——”
秦拓立刻坐起身,循声而去,不一会儿就找到了地方。
那个背着竹篓的农人脸色灰白,正靠在树边发抖,而离他五六步的地方正躺着一个满身是血的人。
秦拓走近两步,低下身抬手在那人颈边一按,又探到人中之上。那人倏然睁开眼,吃力地看了一阵,气若游丝:“快,带我……南都……”
秦拓神色凝重。这人伤得太重,能撑到现在已经不易,根本熬不到回城。
那人突然认出了他,屈起手指陷入泥土:“你是……秦大人……?”
秦拓一怔,不由道:“huáng统领?”
“慕……慕……害我……”
“huáng统领,你慢慢说清楚,到底是谁?”
huáng统领半抬起手臂指着北面:“慕……”突然手臂垂下,头歪向一边,没了气息。
秦拓缓缓站起身,低着头良久没有应声。他突然看着一旁的那个农人,然后转头看着绛华,眼中杀机一现,随即隐没。他疲倦地笑了笑:“绛华,你扶着那位大叔走远一点,我将huáng统领先入土为安。”
绛华扶着那农人走到附近一座小庵门口,抬手叩了叩门。只听吱呀一声,一个缁衣师太站在门口,容颜苍老,慈眉顺目。
绛华道:“师太,这位大叔受了惊吓,似乎腿脚还扭到了,能不能让他进去歇歇?”
那年长尼姑双手合十,向后一让:“两位请进来。”
绛华将农人扶到天井的长椅上坐下,只见那年长尼姑端来两碗水,给了农人一碗,剩下的一碗递给绛华。绛华伸手接过,正要道谢,忽觉眼前金光四she,不由倒退两步,半碗水晃了出来。
她只觉心跳得厉害,有些口gān舌燥:“师太?”
那年长尼姑双手合十,淡淡道:“贫尼法号静檀,姑娘请借一步说话。”
绛华想了一想,还是跟着对方走进内院,只见那静檀师太突然转过身来,盯着她看了一阵:“你,不是人罢?念你身上没有血腥味,还不快快离去,找一处安静的地方修行飞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