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多次在文章中提到,我喜欢树。其实不只是树,我喜欢所有的植物。比之动物来,植物更令我感到亲近。这里面没什么道理,只是从小延续下来的一种感觉而已。小时候我和所有的女孩子一样喜欢花花草草。我们为那些无名小草取过许多名字:能流出乳白色液体的叫牛奶草,叶子圆圆的叫苹果树。当然了,很多“著名”的草,像狗尾巴草、蒲公英之类,已经轮不着我们取名了。我曾幻想着把“苹果树”种得像真树那么高,把牛奶草种得像大白菜那么大。为此我把它们挖回家来,种在罐头瓶里,然后宠爱至死。
上中学后我随父母来到四川。四川就其植物而言,可是比北方丰富多了。这使我大大地开了眼界,认识了许多新的植物,尤其是树。在北方我只认识杨、柳、槐、榆,到了四川,一下子就增加了十几种,花草就更不用说了。而且四川的草木有个特点,都能清热。常有四川人指着地下的某一种草或树上的叶子对我说,这个可以清热。以至到后来,我看见所有的草木都觉得凉荫荫的。其实我觉得四川人用不着清热,清清湿还差不多。
我很爱买花。
无论春夏秋冬,
满街都是鲜花,
满街都走卖花的人。
我曾经最向往的,是当个植物学家,到森林里去采集各种植物标本,每天和花草树木打交道。可惜我读中学那会儿既没有自然课,也没有生物课,只有一门与植物挨边的,叫“农业基础知识”。这种缺憾使我的热爱无法转化为伟大理想。
不过我对“农业基础知识”的种植部分,还是蛮喜欢的。
有一回老师给我们讲了果树的“嫁接”技术,一下引起了我极大的兴趣,我就想亲自试试。在我上学的路两边,种着许多夹竹桃。每年一到初夏就繁花似锦,红花白花都随风摇曳着。我想学着用嫁接技术,让一个枝条上开出两个颜色的花来。中午没人的时候,我悄悄选了一棵看上去最好的夹竹桃,照书上说的方法进行了嫁接:切口、插枝、包扎。然后作好记号,耐心等待。三天之后一放学,我就满怀希望地去看望我的试验成果,却不料怎么也找不到了。所有的枝条看上去都是一样的,没有被割过的痕迹,也没有开着两色花的。令我十分沮丧。到现在我也不知道我的嫁接成功没有。
为了过一过种植的瘾,我就在我们家楼后面开了一小块菜地,买了些白菜萝卜秧种上。可无论我怎么细心照料,那菜都长得病病歪歪的。这时我正好在读一本描写北大荒的书,那上面说,北大荒的土地“肥得流油”,随便撒下一些种子就能收获。我马上联系实际,分析出我那块菜地长不好的原因一定是缺油。于是我在炒菜时特意多放了些油,然后将洗锅水端去浇地。其结果可想而知,菜们都油死了。
十几年后我自己有了家,家有了阳台,我又开始延续对植物的热爱。我在阳台上种了好些花草,有些是买的,有些是我自己在外面挖回来的。但我对花草的热爱和花草的生长情况总是不成正比,就是说,我的花草从来没按我的愿望生长过。往往是买回一盆鲜活的花,要不了多久就气息奄奄了。好像我是专门买它们回来养老送终的。对于这一点,我是怎么也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