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大学时，我还不会骑车，每每看到别人，尤其是比自己小得多的同学，骑着自行车左一扭右一歪地飞驰而过，或者浮雕般地定在车上，眼睛直视前方，从校门口那个大下坡呼呼地冲下去时，我就会在心里惊叹一声：“好家伙，真了不起！”接下来便有些自惭形秽；二十大几的人了，什么时候才会骑车？！

又一个春天来临时。班上几个同学约着去百工堰玩儿，并都嚷着骑车去。过去遇上这种情况，我总是被“搭”去的，并且练就了轻上轻下的本领。可这次要骑车近三个小时，没人愿意再负此重荷了。于是她们怂恿我也骑车去。“好学得很。”她们说。然后马上拉我去操场上学。

空旷的操场跑道上，我战战兢兢地上了车。两手死命地捏着把，好像身家性命全都维系在那儿了。但车子死沉死沉的，一个劲儿歪倒，毫不怜悯我的胆怯。手心已经出汗了，轮子也未向前滚动一寸。两个充当教练的同学反复给我讲解要领，我依然在原地扭来扭去，并且一阵阵惊叫。

两个教练累出一头汗，忽然心狠起来，强行把我弄上车，推着向前。

“蹬呀蹬呀，怕摔是学不会的！”

我定定神，用力一蹬，车子向前了。再蹬几下，不歪了。慢慢的，就完全稳住了。嘿，我心里一乐，马上自大起来：骑车不难嘛！

“你们松手吧！”我得意地叫了一声，就直冲冲地朝前蹬去。突然，我发现车已骑到了跑道尽头，再往前，就是一个跳远的大沙坑了。

“拐弯！拐弯！”我听见教练在后面大声喊。可我连脖子都不敢扭一下，怎么敢扭胳膊，别无选择，只好直挺挺地冲进沙坑里。两个教练哈哈大笑地跑过来扶我。

不过这么一摔，胆子倒大了。摔不疼嘛！我又被扶上车，蹬、跑、拐弯。慢慢的，似乎找到了感觉。接下来，两个教练又教我“死上”，说是这样学得快。

这样折腾了近两个小时，她们宣布我可以出门了。

第二天大清早，天还黑黑的，我们几个旷课的家伙就溜出了宿舍。一辆最好的凤凰26让给了我。我运足气，蹬车“死上”。车轮滚动起来。因为兴奋，我就率先向校门口骑去。林阴路上阒无人声。风拂过脸颊，凉丝丝的，真是安逸得很呢。

骑到校门口，一个同学追上来让我等一等，说是还差一位。我这才想起我还不会下车，只好在校门口的空地上一圈儿一圈儿地绕。两个教练不解地问我：“你干什么呢？”我一边小心地拐弯一边大声说：还问呢，你们忘教我下车了！几个人都笑得直不起身来。

“只能教你‘死’下了。”她们止住笑现场教练，“使劲儿捏闸刹车，然后一只脚着地。对对，这不就下来了？！”

我试了两次，还行。那就“死上”“死下”吧。

终于上路了。经校门口那个大下坡时，我也像过去我钦佩不已的人那样，眼睛直直地向前，呼呼地冲了下去。虽然心惊肉跳，可确实很舒坦。不禁洋洋自得地想：人生又多了一种体验呢！

大下坡一直通到公路。我知道下了坡往右拐就是去百工堰的方向。于是呼呼直冲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