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珏刀剑未收,翻肘从那叛军颈侧抹过,鲜血溅在深色袍上。
殿内风波未止,平怀颢听着窗外种种终觉心神不灵,未料周君玉所领jīng锐竟不可破围而来,更思不破城外隐军究竟自何而生,彷徨间听龙榻内有话混杂着兵刃声来道:“朕为天子此久,若不知如何守这一方龙座,此刻又岂能安于帐内,任你在此放肆。”
顿时,平怀颢浑身如坠冰窟,遍体生寒,便连帐侧平怀瑱亦在闻话之时心底翻起股股难以描状的震诧。
原来皇帝早有谋划,所谓隐军不是天外来客,而是皇帝亲手种下的一粒护命火种。太子以为宏宣帝同自己候了一场真相,却不过是自己伴他行了一趟暗夜。
孰明孰暗,孰qiáng孰弱,相较量的从来都不止这兄弟二人,在这巍巍皇城之上,顶天高立之处,操天纵地的从始至终都是堪称为皇的独尊者。
平怀颢再无反驳之力,早已是自顾无暇,有将士近身相护,趁乱引他离宫逃遁。群龙无首,胜负之势转眼分明,叛军一党心乱而力失,不过两刻便被齐齐镇压。
至此天愈明,薄雪转厚,粉饰满宫陈血。
室内复静如早夜方至,宏宣帝无声长叹,僵硬手指寸寸松缓下来,彼时清幽平和与片刻前之喧嚣大相径庭,仿佛游梦万里,指望着一睁眼、一回神还能返还入睡前夕,无刀光剑影,唯有太子尽孝榻畔,替君父煎药阅折,间或闲谈片语。
可发生的总归是发生了。
过往二十余载的父子情不再、兄弟义罔存,权之一字,他教了太子多年,眼下功成,是成也骨血,弃也骨血。
宏宣帝一声苦笑。
帘外响起衣物窸窣,平怀瑱落膝跪下,听里头出声后低唤两字“父皇”。
“嗯。”宏宣帝应罢,帘帐便被高高挑起,他眼角余光瞥见满殿láng藉,垂眸不去留意,只问道,“人呢?”
“不及拦截。”
宏宣帝面上瞧不出挣扎与否,却着实沉吟良久,好容易再开口时声有喑哑:“传朕旨意,六皇子平怀颢犯上作乱,重逆无道,朕可恕而天道不可恕,今废为庶人,缉拿问斩。”
“儿臣领旨。”
宏宣帝合眼颔首:“太子接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