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有功不说话,手上又用力了些,刺出几滴血。安府君嘶了一声,责怪地回头看了他一眼,四目相对,徐有功看见他深琥珀色的眼睛里古井无波,没有一丝恐惧。
安府君提笔刷刷几行,行草字体端方,写完还签字画押,一样不落。那供状上的名字,徐有功只看了一眼,心中便一震。
有皇嗣,有安定公主,有薛怀义,还有安府君自己。
牵机毒之局,比他想象的牵涉更广。此状上呈女皇之后,就算能救下崔玄逸,也会有更多无辜者家破人亡。
当真是三界无安,犹如火宅。
安府君嘲讽地看了他一眼,将供状替他装进袖笼,还拍了拍:“吾敢写,汝敢上呈御览么。”
徐有功咬紧牙关,看着宴席上东倒西歪、一片láng藉的荒唐景象,低声对安府君说:“送吾出门。”
安府君冷笑一声,突然声量抬高:“汝以为,汝今夜真能逃得掉么。”
座中各个本来酩酊大醉的人,闻言却都抬起了头,目光炯炯,齐齐望着座上的安府君和徐有功,有人眦出牙,碧绿金huáng的瞳仁里,闪着非人的光亮。徐有功有种错觉,自己像是掉进了某个山间巢xué,座中的这些宾客,都是磨牙吮血杀人如麻的野shòu。
安府君突然开始神经质般哈哈大笑,全然不管刀刃抵在后背已擦伤了皮肉。他也不回头看,只冷冷对背后人说了一句:“今夜宴上这些崽子们,都是我的同党。汝今夜,怕是留不了全尸。”
徐有功从小胆子大,不信那些妖异传说。他眼睛充血,只管将刀继续抵着安府君,像亡命徒般豁了出去,大吼一声:“都给我让开!”
话音未落,院落正中突然she来一支短箭,不偏不倚,she在安府君坐席正后方,将金漆屏风带得轰然倒地。
徐有功抬头,看见院中央站着一个熟悉的人影,她穿着束袖袍服,身姿矫健,风chuī过她额头飘散的碎发,一张脸映在月光中,英武如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