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她才惊觉自己失常,瞬间身子紧绷,努力压服下心中cháo涌,顾左右而言它:那位……姑娘,是……谁?”
她没有见过旗穆衣罗,有此一问也不奇怪。
她是旗穆姑娘。”
哦。”
短暂对话之后,又是长久沉默,许久,端木翠才低声道:你是不是,想把她留下?”
倘若将军不为难的话……”展昭字斟句酌,旗穆姑娘不是坏人,她遭此欺rǔ……我实在是不愿她落到高伯蹇那种人……手中。”
端木翠忽然看住他,若有所思:展昭,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你之前避居世外,只是最近才离开家乡,希冀在此纷乱之世,能有一番作为,是吗?”
展昭不明白她为何突然岔开话题,略一思忖,点头道:是。”
你对旗穆家的姑娘知道多少?只是略有jiāo情,便愿意为她挺身而出?”
展昭迎上端木翠探询也似的目光,淡淡一笑:扶危济困,俯仰无愧罢了。”
端木翠缓缓摇头:展昭,在这里,你活不下去的,你回去罢。”
我十三岁之前,一直待在西岐行宫,虞山和端部落族人,由丞相收编,划归各将旗下,军中看重出身门第,虞山和端部落兵丁地位卑微,稍有行差踏错,便会有鞭笞亡命之祸,加之部落无主,丞相委派的领主对部落中人不闻不问,虞山和端部落每况愈下,原先是西岐数一数二的部落,后来竟沦落到连周遭小部落都敢前来掳掠行凶。”
后来军中出了一件事,有个虞山部落的兵丁不满仆she长bàonüè,争吵之时误将他杀死。那仆she长所在的部落长老不依不饶,当时的副将为了平息部落长老怒气,接连吊死十二名虞山部落兵丁,终至引发虞山部落兵丁哗变,端部落亦起而佐助,丞相火速调兵,一日内平变,羁押哗变兵丁八百余名,定于第二日行大辟之刑。”
虞山部落和端部落的长老们知道大事不妙,有七名长老连夜进宫,要与我见面,当夜狂风骤雨,电闪雷鸣,我那时……”
说到此,她突然苦笑:我那时和丞相的女儿邑姜饲蚕弄桑,寝殿里还放着丝帛织架,心里恼恨他们过来煞风景,吩咐了下去一概不见。”
七名长老一直跪在寝殿之外,半夜时我已熟睡,忽然听到殿外凄厉惨呼,吓醒了之后,侍卫护着我出殿去看。”
刚出殿门,有一名长老便起身指着我大骂,言说两大部落灭族在即,我却不闻不问,不配做部落之主,我心中气急,还与他顶嘴说是部落兵丁闹事,理当责罚,与我何gān……”
那长老bào跳如雷,指我背弃部落,说是留着也是祸害,不如杀了gān净,说着他就朝我冲过来,侍卫连连喝止,见他不停,最后手起刀落,将他拦腰砍断……”
她突然哽咽,双手死死抓住衾被,展昭心中直如翻江倒海,也不说话,只伸手过去覆住她手背,察觉她手背轻颤,迟疑了一下,用力握住。
端木翠并不抬头:那长老被腰斩之后,并没有即刻死去,他两臂撑地,上半身一直朝我爬过来,身后一道血路,被大雨一冲,整个殿外都如血池一般,连侍卫都吓住了,眼睁睁看他爬过来,抓住我的脚踝不放……”
展昭眼眶酸涩,忽然道:你别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