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错了太太，我就是瞧这日落好看的紧，一时忘了规矩....”桃仙捏着帕子擦刚憋出来的泪水，带些呜咽的语气听得人心都软了。

“日头好看也不能躺在地上，像什么样子”大老爷拦在妻子之前开了口，“你既喜欢，明日叫人在那边给你做一架秋千。在秋千上看就是了。”

“老爷！”苏婉贞皱起眉来，“无规矩不成方圆。”

桃仙见状，在大老爷开口前就出声认错道，“都是我的错，太太罚我也本是应该的。”

红着眼圈垂下了头。如果太太和老爷因她吵了起来，她哪里能有好呢？

“念你是初犯，就罚你抄一遍女则。”苏婉贞轻声道，“不但要抄，还要用心记才是。”幸而这桃仙是个懂事的。如果大老爷执意要护着她，身后的下人都看在眼里，话一传出去，这个家就不好当了。

这可怎么是好，桃仙心知她该乖乖应是，既得了老爷的怜爱，又顾全了太太的面子。可是.....

“回太太，”桃仙顾虑再三还是开了口，太太那双丹凤眼正看着她。

“有话便说。”

“奴，奴家不识字。”桃仙可怜巴巴的抬起眼瞧她，娇滴滴的求道。

苏婉贞一怔，不识字？是啊，她这样的出身哪里会识字呢？只是瞧她通身的风流，怎么也不像俗物，便从来也没想过她不过是一个勾栏出来的玩物不会认字。

杨振轼见心头肉被刁难，皱眉道：“不就是在地上歇了歇，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她罪何至此啊？”

本有心顶回去的苏婉贞已经冷着脸抬起头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今时不比往日了，她如今有求于人，是要向他低头的。

于是本已半张的唇又紧紧抿成了一道线，苏婉贞摇了摇头不再言语了。桃仙见事已至此，只好又再三认错，请辞回去了。

大老爷不舍得看着桃仙的妖娆身影走远，没好气的和苏婉贞回了静安阁。

梳洗完毕，苏婉贞点上了佛香，去小佛堂做晚课。杨振轼就在卧房的书案边上冷眼瞧她，没见过谁家夫妻同房前先拜佛的。听这木鱼声听得他清心寡欲的，真是败兴。

苏婉贞左手拨动佛珠，心中十分忐忑。她本该低头求欢的，可只要一想起来，就觉得浑身作痛。于是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金刚经，拖延时间罢了。

不多时，身后一声冷笑，杨振轼径自上了床。苏婉贞回过头，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木鱼声又响了起来。

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苏婉贞虔诚的望着观音像，心中默念：救苦救难的观音大士，求您庇佑苏家，信女愿添香油百斤，点长明灯十盏，只求苏家安然无恙。

在鼾声中，她悄悄躺在了床边。苏婉贞一双泪眼默默的盯着床顶子，料子是她最喜欢的莲青斗纹锦上添花妆锻，自然也是苏家送来的。

想来此事全系于她一人身上。如何二房夫妻就万分恩爱，三房的三爷虽也是个风流种子，但对三太太也体贴有加。独独她天生与旁人不同，旁人的快活事对她犹如上刑，败了老爷的兴致。致使夫妻间生了隔阂，今日苏家遭难才有所不救。

只恨自己无用，学来学去，只学了个清高自傲。她识字会管家又算什么，她连相夫教子都做不成，就连那个桃仙也比不上了，至少能让大老爷疼惜几分。

思来想去，竟全是自己的错处，今日房中虽多了一个人，却也不过多了一道鼾声罢了，竟比她一个人时还要透着孤寂。

苏婉贞忍不住用帕子捂住了嘴，无声的哭着入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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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贞的想法是特别保守的。她是受传统教育长大的人，变化得一点一点的来。

这种老旧的思想放在现在看我们自然嗤之以鼻。可在当时就是再正常不过了。敢于挑战当时的社会规则并打破才是真的勇敢。

桃仙本来的生存环境就是超脱在这种社会规则外的，她们压根就不被当成人看，自然束缚女人的规则也从来不曾套在她的头上。

婉贞瞧着桃仙的感觉大概就是又不解，又隐隐的羡慕她的超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