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砖白瓦的简陋院落,种着他不曾识得的矮小花糙,在这般缠绵的冬日里安静地生长。
门外台阶上爬满青苔,稍不小心便要滑一跤。
还有幽长小巷中乌亮亮的青石板,还有被踢得掉了油漆的门槛。
还有躲在房中安然入睡的你。
这里,是你梦中的江南?
你梦里的水乡,一副墨迹犹新的水墨画里,画中笔触清淡,深浅疏密,远远近近,浮dàng着一片空灵,朦胧里的黑白色块,几乎要和着雨水流淌出来。
这一年,他才知道,苏州的雨落得如此静谧。
不若北地的酣畅。慡慡朗朗一夜bào雨,任你如何愁,如何苦,都统统随水入河,奔腾远去。
远不似这般,缠绵凄切,缱绻流连。
江南,着实是个滋长愁绪的地方。
就如此刻,他像痴人一般呆坐在灯下,在心中描摹她苍白睡颜和渐渐消逝的泪水。
你究竟有什么好?
许多次,他如此问自己,每一次,都是不了了之。
一场带着报复性的征服,谁能料到,最后却是他,一败涂地。
我输了。
他抬手抚额,却牵扯出手臂上深可见骨的剑伤,痛得咬牙。
我输了,输在不够你狠心。
他抖落衣袍,缓缓起身,目光依旧落在曾经熟悉的容颜上。
半个月,马不停蹄,栉风沐雨。
俊朗的脸上显现出深深的疲惫,下颚已生出青色的胡渣。
半跪在躺椅旁,粗糙的指腹刮磨着她的侧脸。
他轻叹,细不可闻。
你也是输,输在你无法逃脱的身份。
你我都逃不开啊,身份,这样的身份,真是让人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