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眼药水瓶拿过来说:“宁小夏,打靶子没意思,咱打瓶子吧。”他的话引起旁边射击队学员的一阵哄笑。一个十七八岁的学员说:“叔叔,这么大的瓶子,我用哪把枪都能打。”那眼药水瓶拇指那么粗细,5厘米左右长,对运动步枪来说的确是个大目标了。宁小夏警惕起来:“叶铭浩,你又耍啥花招?”“没什么,我想打眼药水瓶上的一个字,你自己挑一个字吧。如果我没打中,晚上我请你吃饭。答应还是不答应给个爽快话,天快黑了,再黑点我就看不见了。”叶铭浩的话引起一阵骚动,50米外打个不到半个苍蝇那么大的字,他的口气还挺大的!教练也不相信,在一边说:“你要能打中,我多送你50发子弹,免费的。”
宁小夏说:“叶铭浩,反正你是客人,晚上这顿饭我不想请也得请,你跟教练赌吧,我退出。教练,如果他打不中,我再加两盒子弹。”
已经快傍晚了,天空有云,天色有点暗,那些训练完的学员都没走,在一边看叶铭浩怎么下台。叶铭浩自己走到靶子那儿,把眼药水瓶摆好,回来说:“氯霉素3个字,我打霉字。”50米外别说看到字,我眯着眼睛也才勉强看得到瓶子的轮廓。
大家都看着他,叶铭浩跟没事一样,跪姿射击,稳稳地把枪托住,调整呼吸。大家都不说话,我也屏住呼吸。过了一会儿,“啪”的一声枪响,50米外那个眼药水瓶飞了起来,叶铭浩很潇洒地一拉枪栓把弹壳退出来,轻松地说:“宁小夏同志,麻烦你去帮忙捡回来。”
“娘的!你这家伙!”宁小夏从他神态中看出来教练十有八九是输了。把眼药水瓶捡回来,往桌子上一摆,大家凑过来,一阵惊呼,子弹正好从眼药水瓶上那个“霉”字穿过!教练不可思议地拿起来看了又看,半晌问:“宁总,你这朋友以前是干吗的?枪感和心理素质那么好,不来做射击运动员可惜了。”宁小夏得意地说:“教练,射击运动员对他来说太简单了!他以前是个狙击手,我战友200米上的靶子可以用枪写字。”那教练抱拳连说:“难怪难怪!我输得心服口服,我这就去给你们拿子弹。”
叶铭浩拦住了:“教练算了,玩而已,逗个趣就行了。”
我这下相信用枪真的能在靶子上写字了——那个半个苍蝇不到的字,我用40倍的观瞄镜都看不见,他的眼睛怎么能看见?他不是用眼睛在射击,是用感觉!这个感觉别说我了,那个射击教练都没有。
吃饭的时候,我问叶铭浩怎么那么自信能打中一个字,他淡淡地说:“熟悉了弹道不难,射击嘛,靠练习也要靠点天分的。”
“我是没那个天分了,可是听故事的天分还有。我想听你们讲战斗的故事,讲你怎么成一个军区第一枪的故事。”
“这有什么好讲的。其实大家训练都差不多,就是专业上有些不同。好兵我都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好兵,那时候就是好好地做好自己的事情,战斗中互相掩护战友,让大家都好好地活着回来。就这么简单。”
简单?叶铭浩说得都简单,可是怎么做到的?我急了,问道:“那你怎么会守在那山沟里那么多年啊?肯定有信念在支撑着,你的信念是什么?”
“信念?我还真没想过,我背后就是祖国的土地啊,我当兵不守谁来守?总不能让老百姓来守着吧。”他还是简单一句话。
“那就是说,你内心的忠诚,对祖国的忠诚在支撑着你在那山沟里呆下去。”
他看看宁小夏,又看看我说:“是吧,可是我可没你总结得那么透彻,大学生就是不一样。我就想着,当兵一天就站好一天的岗,战斗中掩护好战友,让大家都好好地活着回来,没想过忠于祖国啊忠于人民啊这么深。探亲的时候回家,看到城市越来越漂亮,我就觉得挺欣慰,这里面有我的一份功劳。”他还是那么轻描淡写。 “我知道了,你没有去想,你是用实际行动在做,你所做的表明了你忠于战友、忠于祖国。宁小夏跟我说过,好兵就要做到5个字——责任与忠诚!叶班长,你负责任地掩护战友、守卫边疆,因为你内心对祖国和战友的忠诚驱使你这么做。”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