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怒得连握拳的手都在颤抖。止水侧着脸,眼睛落在阴影里。
“姐姐她才刚刚死去……不,连尸体都没看到的死亡,叫什么死亡!”鼬剧烈地喘着气,“姐姐的眼睛给了我,那她怎么办!你……”
嘭!
鼬的话也戛然而止。被揍的地方很痛;那痛楚就像浮在空气中的尘埃,毫无重量,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但就是这么猛的一下,把他从那种虚无的、空洞的、茫然的幻境里拉回现实。
他几乎能听到自己的躯体重重砸落在现实的土地上的声音。
然后真实的绝望和悲伤海水一样将他淹没。
但反映在他实际的举动上,鼬只不过是轻轻闭上了眼睛。
“那你要我怎么办!”
反而是止水的平稳被打破。他骤然提高了声音,上前一步紧紧揪住鼬的衣领,任灯光照亮他发红的眼眶,还有同样血红的眼睛。
“明月死了,死了你不知道吗!她和通灵兽的血契都解除了啊!!”止水吼道,“她知道自己会死你懂不懂,所以她才拜托我!!我要怎么办,你要我每天都看着那个封印了她眼睛的卷轴是吗!!你以为我很好受吗!!”
……是,就是这样。那份血契已经转移到了他的手上,就像她的眼睛也融进了他的眼眶一样。
鼬动了动手指,几乎想去摸一下自己的眼睛。有那么一个瞬间,他甚至产生了一个很天真的疑问:那双常常笑意流转如月华的眼睛,怎么能消失在自己身上呢?
但他终究什么动作都没有。
止水松开手,捂住脸。“抱歉,鼬。”他声音沙哑,苦笑着,“我以为我可以像她一样安慰你……但是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窗户开着,冷风吹进来,卷进一片枯叶,“啪嚓”打在地上。对面的灯光闪了闪,消失了。夜已深,活着的人也该睡了。
霜色的月光照在窗台上。
鼬安静地望着那一小片朦胧的月光。
“很晚了。”他突然说,音色成了他素日惯有的冷静克制,就像刚才的激动是幻影一般,“止水,你回去吧。”
不等止水回答,他就走回床边,而后将被子一掀,重新躺了回去。被子被他一直拉到下巴,只露出了头。鼬闭上眼睛,复又睁开;他翻了个身,面朝窗户的方向,眼睛眨也不眨地继续凝视那片月光。
脚步声。门关上的声音。止水离开了,房间里只剩他一个人。
月光沉静又温柔,一言不发,只是淡淡地充斥在他的视野之中。鼬看了很久,很久。
然后,他终于闭上眼睛,小心地呼出一口气。冥冥之中,仿佛有谁低头轻柔地吻了吻他的眉心,又将那个很丑的玩偶塞到他怀里,骗他说,只要抱着玩偶睡一觉,就什么都好了。
如果……那个玩偶现在能在他身边,就太好了。
但是,就算没有,就算什么都没有,他也依然能站起来,继续往前走。他会沿着他的道路、朝着他的目标,一直走下去。
他会坚强地活下去。他当然会坚强地活下去。
他是宇智波鼬。
假如真的有一个地方能供逝去的人继续生活,那么姐姐,希望重逢的那一天,我不会让你失望。
黑夜总是会降临,长夜总是显得漫漫无尽,但即便如此,他也知道,那一轮照亮黑暗的明月,是真的很美。
无论他今后身在哪里,无论他的道路通往何处,他都会牢牢记得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