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为精璨的□之处,或相凌而不乱,或相离而不殊,正是殊途同归的所在。记住,要‘疾而不速,留而不滞’!”
“是!”恪与音不假思索便脱口而出,目光烁烁。
“最后,是‘止’”王逸甫浅浅一笑,琴曲顿时转而柔和,这柔和使他平平无奇的样貌焕发出异样光华:
“所谓‘止’,便是‘微风余音,靡靡猗猗。’给人以无限回味的余地。”随着着他的缱绻笑意,琴声也盘旋萦绕着,徐徐转低。令人想起微凉秋风中,飘浮着的木叶,留恋着,迟迟不肯坠地。
白纱帘帐外,女子的赞叹声清玲玲传来:“妙曲,果然妙曲!”姞儿美颜绽笑,莲步踱出:
“有幸得闻先生抚琴,本宫今日不虚此行。”身后随着的,是侍女素月。
王逸甫惊疑之余,当即起身行礼:“拜见娘娘。”
“母妃!”恪喜色顿露,起身扑到姞儿怀中。
音见了姞儿,先是痴愣须臾,随即转为喜悦,腼腆地喃喃道:“母妃”。
姞儿峨眉轻扬,对王逸甫朗声道:“先生不必拘礼。”
又扭头,温柔朝音招手,示意他到她怀里来。
她温润如水的眸点燃了年幼男孩的希望,他似获得莫大的恩宠,满心欢喜奔到姞儿怀中,口中不停呓语着:“母妃……”
母子三人亲昵一会儿,姞儿又询问了些今日上学的情况,便示意侍女素月带着恪与音到竹林中玩耍。
孩子们的嬉笑声渐渐隐入竹林,洗砚斋开始弥漫起浓郁的沉静。
姞儿秋瞳微微收缩,眸光流转,慢慢踱到一张书案前:这是方才恪所坐的位置。
她这样想着,轻轻坐下来,白皙素指柔柔拂过琴弦,眼眸却定定打量着眼前这个陌生男子,试图从他容貌上揣摩这个人被她拉拢的可能性有多少。
是的,她是来拉拢王逸甫的。
他是她儿子的老师,所以她必须拉拢他。甚至,若有可能的话,她会想尽一切办法让他成为她的心腹。
寂静。太静了。
王逸甫空洞深涩的眸子依然如方才那般滞滞地望向前方,他微微侧耳,倾听她因心中思绪而变得低沉的呼吸声,她莲步微踱引得衣袂窸窸窣窣。蓦地,胸口攒聚起莫可名状的窘迫,令他浑身不自在起来。方才抚琴时灵秀如游云的细指,此刻亦在襟袖中变得僵直。
当她行至他书案前,困扰着他的那些心慌意乱竟奇迹般的瞬间烟消云散。
“卑臣此处只有粗茶,若是怠慢了淑妃娘娘,还望娘娘恕卑臣失礼。”王逸甫抿唇而笑,不紧不慢道。唇齿开合间,双眸依然停滞在前方,轻卷长袖,从桌畔摸索出茶杯和茶壶。斟茶,茶壶嘴准确无误地对着茶杯,不偏不倚;杯满,茶汤恰好九分满,连一零星的都未曾溅出。他又把茶壶放回原处,松开袖口,将一盏清茶推向姞儿,微笑道:“请用”
眼前这一幕令姞儿讶异:这人分明双眸皆盲,而方才那这一连串动作却犹如他能看到桌上陈列之物一般!姞儿再次细细打量他,只见他侧着耳朵,似是凭借听力判断物体的远近。她心中暗付:是了,听声辩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