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
她已经将最厚的衣服穿在身上,又裹着驼绒毯,坐在火堆旁,却仍是冷得要命。
阿姞在她怀中,倒是无忧无虑,惬意得很。
听着冰雹噼噼啪啪撞击在毡帐上,姞儿心道:
这雪再不停,恐怕不出几日,草原上就再也没有活着的牲畜了--除非人们把毡帐让出来。
但,仅仅这些还不是最可怕的。真正令突厥人恐惧的是,雪停之后,冰雪消融时的han冷。
那样的han,恐怕连一棵枯草也不会存活下来--这才是真正的生灵涂炭。
牧草,牲畜,是突厥人赖以生存的根本,都被这雪毁于一旦。
眼下两国交战,通关贸易自是不可能再继续了。
莫非,天要灭突厥?
骤然,心尖绞拧起来,生疼。因这痛楚,她思绪轰然清醒:天灭突厥,她难道不应该庆幸么……
愈发冷了,姞儿心中叹道,将驼绒毯裹得更紧,牙关仍是抖的咯咯作响。正胡思乱想着,朶蒙掀帘而入,带进一身森凉入骨的han气,就这么站在那儿,定定看着她,眸中暗流涌动。
姞儿见是他,顿感意外。瞥见他额角、肩头未化的落雪,心下了然:这样大的雪,除了暂时休战,别无选择。
半晌,朶蒙紧抿着唇,负手踱到案前,蹙着眉头奋笔疾书。二人仍是无话。
自她住进来,朶蒙便从未在帐中歇息过,大多是白日匆匆来帐中待一会,夜里宿几个宠姬处。他似是将那日匍匐在她脚下之事忘得一干二净,她正巴不得他忘记,这样到正合了她心意。
但今日不同,已至子时,朶蒙仍没有离开的意思,他那些美艳宠姬们也无一人前来。
姞儿实在困乏得受不住,瞪着仍旧气定神闲的朶蒙,终于打破二人的冷战:
“可汗,还是早早歇息吧。”
闻言,他蓦然缓缓笑开来,应着金澄澄的火光,分外温暖,似是等她这句话已久:“好阿,那就歇息吧。”说罢,便径自吹熄灯火,钻到被褥中睡下了。
“你……”姞儿怒意顿生,怎奈这原本就是他的帐房,心中窝火却找不到任何说词。气恼半晌,终是倚着虎皮裘垫昏昏沉沉睡下了。蒙蒙惺惺中,只觉得被人抱进暖暖的被窝,不再那么冷了,她惬意蜷缩几下,香酣沉沉。恍惚唇上一阵湿润,尔后隐约有男子叹息声飘落,虽无只言片语,却酸涩得人心生疼。
翌日晨起,日头仍躲在厚重云层后面。地上积雪却白皑皑一派皎光灼灼,映得昏沉天穹也多了几分通透。
姞儿一骨碌从被褥中翻身坐起,呆住:雪停了!“这么快!”她复又重重跌坐回来,干冷彻骨的han气袭来。姞儿这才猛然察觉自己身在被褥中,朶蒙早已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