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是他的那些宠姬,竟不约而同地认为姞儿与可汗有了夫妻之实,添油加醋地胡乱散布她已经失身于朶蒙的流言蜚语。
不过几日,恶意的诽谤已然遍布草原。
几个尤为得宠的姬妾,甚至挑着箫氏不在的空档儿,隔三差五便来冷嘲热讽一番,出口恶毒,语言龌龊。
姞儿原本心性清傲,即使又恨又恼,亦不肯受欺侮,登时便与她们唇枪舌战一番。
只是,等那几个姬妾一离开,她那副浑身是刺的强硬神情,便倏然消逝得不见踪影,又转而嘤嘤抽泣起来。
她被玷污了身子,原本就心中苦楚,难以自视。诽谤的谣言更是越传越凶,令她更觉无颜见人。
恍惚着,攥一支颇为精细的发簪,缓缓对准咽喉,恍惚而笑:
“只要,这样狠狠刺下去,这一切,就会结束了罢--”
鬼使神差般的,她闭了眼,竟有一种将簪子刺下去的冲动!
“啪--”狠狠一个耳光扇来,一个巴掌抽在她面颊上,手中簪子“当啷”落地,她也随之瘫躺下来。
“我兰陵箫氏,竟出了你这个没出息的!”
那个被她称为母亲的女人,形容憔悴,双眸含泪,满面惊恐,气势咄咄,抽泣着声音哽咽道:
“你一人去了,倒是落得清净。你要令恪和哲修怎么办?你在世间一日,李世民终究要顾虑你的情分,给恪和哲修一个善终。
你想想若你不在了,他们会落得个什么下场!再者,令我这白发人送黑发人你情何以堪!“
“母亲,姞儿有何颜面,再苟存于世……”哀戚颤声道,她长发掩面,遮住了红肿的眸,言语絮絮叨叨从发丝缝隙间透出来。
“颜面?颜面--”
箫氏似哭又似笑,神色悲怆,蹲□去,将姞儿搂在怀中:
“我箫珑,十三岁嫁与杨广做晋王妃,后来虽弃他而去,但仍有着皇后的名分,一国之崩,国主身亡,身为皇后,理应殉国!
宇文化及死后,我成了始毕可汗的汗妃,始毕死后,我又成了朶蒙可汗名义上的汗妃……任人妻之,如此忍辱负重,你可知这是为什么?
“因为那时我女儿还在长安,并且嫁给了大唐皇子李世民!若有一天他对你不再情深意重,你与恪将凭什么在李唐立足?
我留下这条贱命,保得在突厥寸席之地,一旦中原无法再容下你们,我箫珑在此,至少还可令你们在突厥安身立命,你如今却……“
未及说完,箫氏猛然剧烈咳嗽着“哇--”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溅红姞儿雪色罗裳,姞儿见状心中骇然,拼尽力气喊着:
“沁雪……”
“莫慌--”箫氏见姞儿焦虑,正要阻止,孰料眼前涌上无底漆黑,昏厥过去。
沁雪循声赶来,正见箫氏满口鲜血躺在地上,咬破了唇,却神情镇定。
她有条不紊地安排几个婢子将箫氏抬到床褥上,又令几个侍卫去寻了太医来。
“母亲她总这样吗?为什么前几次大夫都查不出症候来?”姞儿强压下不安边侍候母亲,边问沁雪。
“以前并不经常,自从您来了之后,愈发频繁了。想是以前惦记着您,好歹有个念想撑着口气,现在您来了,夫人她就--眼下又出了这档子事……”
沁雪眼眶泪水滚滚,不再往下说,只在一旁张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