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亲手侍候着她梳洗,又陪在她身边说会家常,终是哄得她睡下。
方掀起帐帷,出得身来,便见朦胧星华下,静静立着一个女子,似是已等她许久。
光看那身型质气,她已猜出这是子期的护法之一,纤云。
姞儿对这个性子刚烈、心直口快的女子并无厌恶,不过,自己似乎一直不得人待见,也就懒得与她搭理。
“你站住--”见她对自己熟视无睹,纤云喝道。
姞儿心中愠怒,碍于帐内母亲此觉睡得不易,容色淡缓:“姑娘在和我说话?”
“我是有话与你说!”纤云登时扬起下颌。
她如此无礼,姞儿也不与她恼,璀璨双瞳看过去,神情明澄,语气无澜:“要说便快说。”
姞儿此时的淡然清澈,倒叫她不知如何去接下句,愣住半晌,犹未知从何说起。
见她如此,姞儿转身便走,孰料又被拽住广袖,她回眸,眸水泠泠,陡然甩袖:“姑娘这又是为何?”
“纤云想……想请姑娘,去、照顾阁主……”
沐一肩疏朗星华,纤云紧咬粉唇,似是极为不甘愿道。
闻言,姞儿方细细凝视纤云半晌,若有深思。夜风袭来,恍觉自己一身薄绢裙裳,前襟低开,□在外的肌肤han意甚浓,对纤云道:“夜里风han,你随我过来。”说罢,径自走向自己毡帐。
纤云见han清月光映得姞儿眸光皎然,忙不迭跟上去,犹自暗叹:这女子容貌美艳惑人,分明狐媚妖娆,却偏偏生得一双冰清玉洁的眸子,硬使她通身弥漫着一脉灵透脱俗。
入帐后,姞儿方觉身上han气舒缓许多,吩咐身旁婢子烹上一壶娥眉绿牡丹。她心愫微怅,自知已是害子期不浅,此番若是去了,必会给他惹来诸多麻烦,转而对纤云道:“我与子期虽为挚交,但我已为人妇,毕竟男女有别,怎好去照料?”
一听姞儿口出此言,纤云怒意顿生,眼神咄咄:“好个挚交!夫人数次身陷险境,凌每每忘死相救,彼时,夫人何曾顾忌过男女礼数?何况,夫人此时境地,怎可算得‘人妇’?”
姞儿身形稍滞,直直看向纤云,眼神凛凛,语无波澜:“我既未落发,并不算得遁入佛门。皇上一日不下废我之诏,我便做他妻一日。若你只为提醒此事而来,恕不远送。”
“凌竟错看了你!枉他还心心念念惦着你--”纤云咬牙切齿一字一顿,转身欲走。
“你记好:与我挚交者,是长安城芙蓉阁秦子期。他若过不了自己这一关,我去,恰适得其反,徒使他苦楚更甚!”
纤云神色滞涩,转眸瞪她一眼,扭身离去。
凉风顺着掀起的幄帘钻进来,姞儿拽起身畔的细驼绒织毯,紧裹在身上。
好冷,怎么娥眉绿牡丹还没有烹好。母亲体弱虚han,要熬过这样的天气,定是极其不易。
若是在世民怀中,自己必不会如此狼狈。她原本畏han,自服食“火珀冰蟾”,体han更甚,每至深冬,世民必会揽她入怀,口中一阵唏嘘:“嘶--玉带河中的冰冻,也不过如此。”虽抱怨,却还是日日必来,整晚拥她在怀……裹紧驼绒毯,眼眶微涩,不知今夜他临幸哪宫?或是翻了谁的牌子?
烹茶的婢子恰好端了茶汤进来,姞儿轻抿一口,居然味苦泛涩,心中恼火,将茶盏摔碎在地:“把那壶茶倒掉重新烹来,四钱绿牡丹,三钱玉瓜片,二钱蜂浆,再配一钱茯苓,--水中撒些冰片。”这里的水,需加些冰片,才会隐约散发出雪水的清芬。
“是。”那婢子被泼了一身热茶,却大气不敢出,应着去了。
天色日渐一日晴暖起来,箫氏身上仍未见大好。姞儿心中焦虑,自是寻了好些大夫为其诊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