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问?或许,潜意识里,自己是期盼离开这里的吧?她不是圣人,没有那么“深明大义”,不,她“深明大义”够了!闪烁在心头的那一点点不甘不愿的星火,似乎随时都会被煽动成“燎原之势”。
玄静见对方似乎愿意同自己一同逃脱,似心中庆幸多个人总能互相照应,于是欣然同玄溦“如此这般”谋划起来。
在玄溦的一生中,许多事情的发生都是突然而具有颠覆性的,有时候甚至让她来不及作出反应。
譬如今夜,翠微庵的一场动乱。起先只是很轻微一丝响动,谁也没有察觉,二人都在规划离开庵寺,隐居“白萍红漻洲”的逍遥日子。然后是窗棂破裂的声音,满院星辉尽数洒落进来,随之而入的,还有一抹漆黑身影,森han杀气随之升腾而起。
只见han光一闪,那黑衣人已经手持长剑向床上刺来!银凌利刃直直刺入玄静胸腔,她甚至还没来得及翻身坐起!
玄溦很明白,这个杀手分明是为她而来,可为什么是玄静?她恍然惊觉,以往都是自己睡在东侧,今日一时兴起和玄静换了位置……却因此害了她性命!
那杀手似乎也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便“嗖嗖”挥剑向玄溦刺来,玄溦感受到那欲置她于死地的剑气极其强劲,却在刺入她胸腔前溃散消逝,剑“当啷”一声落地。
一柄弯刀贯穿杀手胸膛!玄溦看着那柄弯刀的主人,那个差点成为她夫君的狼一般的男人,幽潭乌眸折射着灼灼月光,注视着她,恍如隔世。
“朶蒙……”她声音有些颤抖。
“姞儿”朶蒙倏然惊醒,手中弯刀陡然跌落,扶住玄溦纤瘦双肩,“姞儿,你可曾受伤……”确定姞儿毫发无损之后,他终于渐渐恢复平时慵懒优雅的派头,仍是后知后觉:“若是今夜晚来一步,你--”
“那杀手是什么人?”她害怕他将要说出的那些话。
“不知道……我的人应该很快就到了,不必担心!”
散乱的水瞳渐渐凝聚起焦点,姞儿回忆起那夜在皇宫生擒朶蒙的情形,心中不免愧疚,下意识避开他的濯濯深眸,不无感慨:“你……可汗,我……”她心中明白,今晚朶蒙出现绝不可能巧合。胸口酸涩,想说些感激的话,却搜肠刮肚找不到说辞。
月华下,朶蒙见姞儿肌肤苍白,欲言又止,凌乱发丝垂散开来,松垮垮的灰青粗棉布僧袍挂在身子上显得空荡荡,心中涌上几许不忍:“傻瓜,没我的准许,没人能取得了你性命。”
话方出口,又觉太过唐突,转尔换上他惯有的漫不经心的淡笑:“况且……你欠下的,也不差这些了。”朶蒙嗓音浑厚低沉,空气中陡然增添一抹暧昧。的确,欠下的,太多了。姞儿疲惫自嘲,从降生那一刻她便注定身不由己,因此时常怨愤命运的不自由。
孰料,她自己却在无形中改变着别人的命运,使别人也不自由。朶蒙,子期是这样,玄静也是。
生死浩劫不过转瞬间,饶是经历过血雨腥风的姞儿,亦觉惊心动魄,心有余悸地望着身在血泊中的玄静,怆然哽咽:“玄静因我而死,终归是我害了她。”
借了疏朗星辉,朶蒙端详着玄静的尸首,面色随即一敛,心下了然,冷哼:“也该死。”
说罢,从玄静鬓角处缓缓揭下一张人皮面具。面皮下,是一张陌生女子的脸孔!
“看来,琢磨着把你赶尽杀绝的还不止一伙人,都费了不少心思。”朶蒙将那面皮扔在地上,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