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收眼底,不露声色,缓缓行礼道:“太上皇,皇上,皇后娘娘,臣妾今夜就以舞相合《潇湘散曲》。”幸好她今日着衣不多,还穿了轻便的软缎子鞋,虽然不比舞鞋,却也足够了。
阑珊灯火中,淑妃纤细长身静静矗立,着一袭白胜雪的芙蓉裙,汤汤广袖飘飘如仙,裙摆轻盈若飞若扬。笙萧音韵忽悠先起,旷远清幽沁人心脾,淑妃挥洒水袖长舞,凝白兰花指,自水雾衣袖中绽放,宛然芙蓉生于浩浩绿波之上。
古筝后进,音韵陡然丰满浓郁,层层迭起,声声不息。
随着悠远绵长的古筝之音,淑妃双臂斜斜展开,蓬松衣袖渺渺舒飞,似蝴蝶恋花;玲珑脚尖轻点地面,悬空旋转如梭,俨然凌波仙子踏水而来,飞星灿溅月华。正舞到好处,却见姞儿面色愈发苍白凉薄,娥眉紧蹙,脚步频频踉跄起来。一个抡腰耍花之后,淑妃眼前一片黑暗,纷腾汹涌,散淡的微弱意识开始渐渐模糊!
骤然,虚空之中,靡靡有音
20、人间天上夜惊鸿 ...
若洞箫者,飘渺回旋,牵引着她的意识与舞步。那洞箫之音,犹如一根无形却有力的丝线,灌输给她源源不断的力量与勇气,指引她舞动的身躯。
吹洞箫之人是世民,他湛眸含笑,情意潺潺,温润如春。
朦胧中,吉儿只觉起舞之人似乎不是自己了,她不再有意识地安排下一个动作,而是任由空蒙萧音指引着她:
时而高山云海,一波万顷滚滚涌来;时而流水含情,月色相随影徘徊。或是花枝轻颤,雾锁重楼;或是梧桐黄昏,相思闲愁。
她的舞姿追随着他的萧声,他的萧声支撑起她的舞姿他是金风,她是玉露;他是孤骛,她是落霞;他是楚风,她是暮云;他是青峦,她是秋水……天涯海角,天上人间。生生世世,永相随……
天籁萧音絮絮消逝,姞儿香汗娇喘,将最后一个动作凝结在流动不息的时空中,如雕如塑。一曲毕,余音饶梁,后味隽永,在座之人无一不为之震撼。世民放下洞箫,携了她起身,回归入坐。
四周痴愣愣的注视目光,逐渐变恶毒而阴险。
诡异的是,那阴险恶毒的目光来源却不知在何处,因为几乎每个人的面色都是平静而淡漠的。在皇宫生存的女子大多是这种表情。
世民宠幸过的妃嫔并不很多,淑妃之外,最为得宠的便是燕妃,阴妃、韦妃几乎是微弱雨露均沾,不相上下,平日里和淑妃几乎没有什么来往。
按道理来说,其余妃嫔对她的仇恨应该不至于如此令人毛骨悚然、遍体生han。那至阴至毒的目光究竟来自何处?嫉妒也好,仇视也罢,这一刻,握着世民的手,姞儿忽然觉得一切都不是那么重要了,人生有此知己相随,已是大幸。
副宴上,恪深沉的眸子眷恋地追随着自己母亲,这是他生平第一次看见母亲起舞,也是最后一次。
“如果可以,真想追随她到地老天荒……”音忘情地喃喃自语,这个女子,他名义上的母亲,夭夭妁华,脱尘遗世,美如嫡仙。
光阴一刻一刻流逝,随着夜之深沉,还没有到子时,桌上借故离席的妃嫔越来越多。
按照祖制,皇帝在新春之夜是要与皇后一同度过的,以求来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末了,姞儿也终于乏腻不堪,披上红香水貂毛披风径自出了甘露殿,呼吸几口甘冽清新的冬日空气。又是一年了呵……姞儿独自寻了静僻的一处,想偷几分闲,却被一双大手牢牢拥住:“自己躲在这里清静来,竟不与我守岁了!”
是世民,他没有以“朕”相称,加穿了厚重的紫金狐狸毛披风,拥住姞儿,一阵暖意将她包裹。姞儿菀尔,嘲弄道:“你和我在一起,皇后怎么办?”
“新春之夜同皇后在一起,可没有规定要和她……”世民在姞儿耳畔轻语几声,姞儿脸色倏然滚烫,支吾半天没有说话。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穿这么厚重的狐裘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