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珑抚摸着木匣上雕镂的精美纹样,缓缓打开,赫然看到了杨广的项上人头,手指猛地缩回来。这头颅曾与箫珑同床共枕十几年,如今她自己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数日后,宇文化及携箫珑来到聊城,自立为王,册封箫珑为皇后。在聊城,宇文化及兑现了他的承诺:为箫珑建了一座皇宫,仅有箫珑一个女人的皇宫。
尽管那是一座仓促改建的宫殿:狭小的规模,却固执地装饰以日、月、星、辰、山、龙、华虫、宗彝、藻、火、粉米、黼、黻十二种纹样的尊贵浮雕,用尽暗金纹样和明黄装饰无力地显示着属于帝王的气派。
漆黑静谧的寝宫,浮华纱帐内,宇文化及被噩梦惊醒,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冷汗顺着脖子往下直流。稍微上翘的细长凤眼,折射着细碎星光。他焦虑地环视四周,剧烈的喘息久久不能平静。
转头,发现身侧只留下凌乱的衾被,却不见了箫珑的踪迹。宇文化及蓦地起身,上扬的柔美凤眼茫然涣散,宇文化及焦躁而蛮横地掀开绉纱花帐,迈下龙榻:“珑儿!珑儿你在哪儿,珑儿……”他着了魔似的唤着,似被梦魇魇住,无法醒来。他在黑洞洞的寝宫中搜寻,若等待死亡的困兽般绝望。
“化及,是不是又做噩梦了?”箫珑温柔地从后面环住他的腰,眉眼妩媚,依靠着他。
“珑儿”男子抓住她的手,转身紧紧抱住她,爱恋地吻着,“一觉醒来,看不到你,害怕你不在了……”
“我只是在想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箫珑眼神淡漠地说着,从袖口中缓缓抽一匕首,正对着宇文化及,正要狠狠地刺下去
“珑儿,”宇文化及嗅着她颈窝中的香气,道:“明天,我就封你做皇后,哪怕只有一天我也要让你做我的皇后!我要给你和从前一样高贵的地位,所有人都将看见,我宇文化及的后宫,只宠你一个女人!”他阴柔细长的斜长凤眼,爱意滔滔。
他温润的唇,轻啄她的耳垂。箫珑想起小时侯,母亲对她说,喜欢吻你耳垂的男人,是真正怜惜你的人。箫珑眼角一滴晶泪滑落。她将匕首收起,偎依着宇文化及的胸膛,闭上眼睛,道:“不,有你这句话,就已足够了。”
窦建寇丑陋的苍老面目,仿佛又出现在她眼前,她耳边回荡起他沙哑的声音:“杀了宇文化及,我饶你不死!”
箫珑鄙夷一笑,不再理会那句话。她怀中质华儒雅的男子,容止隽美,修身轩昂如玉树临风。她迷恋他那双美艳诡异的凛冽凤眼,也迷恋他巍峨山峦的高鼻。她要去见她女儿,他带着部下陪她连夜赶到雁门关;她说她恨她丈夫,于是他把杨广给杀了;她要求给她丈夫厚葬,他就给了隋炀帝帝王的规模。从来没有男人给过她这种爱。为什么,最开始遇见的,不是你。
“珑儿你,后悔跟着我么,我应该盖个更好的宫殿给你……”他宽大粗粝的掌,抚摩过她的身躯,宛如血红的罂粟花滋生出绝望的蛊惑。
他的嘴唇寻找着她的唇。他的濡湿嘴唇,沿着她的唇线,宛若作画一般,细致入微地描绘着,好象他有一生一世可以慢慢享用。她的身躯化作空白的扇面,等待着他,让她变得斑斓。他的手指缓缓滑过她的足,一路蜿蜒向上,在她的身体上点燃团团火焰,几乎要将她焚烧成灰烬。
他覆盖在她被唤醒的身体上,随着欲望的曲线起起伏伏,将她带入云海翻涌的彼岸。
在箫珑的记忆中,这是她坎坷不平的漫长一生里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真正甜蜜幸福的夜晚。
次日,当窦建寇带着千军万马冲进来的时候,她看见宇文化及穿着龙袍的清瘦身躯,如山一般挺拔,如风一般飘逸。
他手持一柄星辉长剑,脸上带着讽刺而诡异的笑容,巍峨的气度足以让窦建寇自惭形秽。他依然是威武俊朗的,那双使她迷恋的细长凤眼,眷恋地凝视着她,荡漾着暖融融的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