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怠慢的神态,她仍自觉受辱。思及日后就要在此长住,还是不要随意树敌为好,如此想着,她暗沉一息,转而笑得和颜悦色,咬牙对义成恭敬道:“姑姑不必如此多礼!是出澐不对,应该早来看望姑姑才是。”
朶蒙见她在此种境况下还顾忌大体,薄唇不觉勾起一抹赞赏的笑意。义成公主见姞儿如此奉迎讨好,神色愈发鄙夷,蔑视道:“姑姑?谁知你究竟是不是真正的皇家宗室之女?杨广那昏君怎舍得将自己亲生女儿嫁来,多半是他收的义女罢!”义成眸含怨恨,甚是凛冽瞪地着向姞儿:“再者,若不是他,我又怎能来到这个鬼地方!我还得没来得及好好谢谢他!”
见义成对父皇似是积怨颇深,姞儿暗道不妙:莫非,自己从今往后便要被困在突厥了不成?朶蒙见场面尴尬,适时接过话:“母妃,公主远道而来,旅途疲乏得紧,若是母妃没什么吩咐,儿臣与公主就先告退了。”
“哼!”义成恹恹哼出一声,却是无话。
朶蒙不着痕迹地轻捏姞儿皓腕,她登时心领神会,冲他感激一瞥。猛然记起母亲的帕子,她紧咬朱唇,心道:这是最后的希望了。抽出锦帕,姞儿凑近义成耳畔,低声道:“姑姑,到用着您的时候了。”不着痕迹地,她将一方锦帕“遗落”在可敦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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姞儿婚礼前夕,始毕可汗再遣使节入东都洛阳,邀杨广至雁门关主持婚礼。一来杨广素日最喜炫耀国威、四处巡游,二来他自觉心中愧对姞儿,便欣然应允。
雁门郡四周多山,少萋木。黛峦起伏,其脉络雄伟连绵而横断天际。若在平时,则不失为一处好的赏景之地,而眼下却显得黯沉压抑。
“大婚之日”,姞儿却迎风矗立在雁门关附近的山坡上,朶蒙则修身立在她身侧。
按照驸马的婚服定制,朶蒙身着红蹙蟠龙缠绶纹锦罗婚服,腰束十三銙金玉带 <http://hudong/iki/%E7%8E%89%E5%B8%A6>,神态颇为怡然自得。而姞儿今日只随意缳了九贞髻,几绺发丝已经散乱开来,流苏金凤冠因未曾束紧而摇摇欲坠,彩凤纹鎏金攒丝盘花簪早已松懈,斜斜耷拉在发梢。山风浩浩,将她身上的霞绯色婚服鼓吹得肆意乱拂,足上的九凤金台履因沾染了泥泞早已面目全非。
她紧咬双唇,咬破的地方渗出殷红血液也未曾察觉,只眸光凛冽地望向远方山峦,心道:或许她今日该换一身素白丧服!
始毕可汗违背条约,企图利用这场婚礼来除掉她父皇!
在姞儿身后的,是数以万计的突厥铁骑。骠勇悍马鼻息滚滚,不时发出嘶鸣声,铁蹄频繁蹭地似是已等得烦躁……这不守信的突厥鞑子,明目张胆的“埋伏”在此,借着“出澐公主婚礼”的噱头想除掉她父皇。而盛装钗钿礼衣的出澐公主,便是这 “埋伏”的掩护!
始毕可汗恰在姞儿与朶蒙身后,与他们相距不足两丈。不时有探子来禀报杨广一行的情况,姞儿听得仔细,也知道父皇此行凶多吉少:三万人随行,其中歌舞伎和宫娥太监两万余人,御林军队不足一万。
姞儿远眺青黛山峦,似是隐约有华盖、彩杖徐徐移动,不由心头猛地一紧:莫非,父皇已经来了?她拽出被风吹进嘴的一缕发,侧首道:“朶蒙,我们身后有多少铁骑?”
“五万。”朶蒙眼尾余光瞥过姞儿的红衣、雪肌、墨发,补充道:“四周山腹中也埋伏五万。难道公主竟未发现?”
姞儿秋瞳han光粼粼,向四周山峦看去,果然发现一些隐隐蹿动如同鬼魅的影象。她咬咬牙:果真大势已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