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当啷”一响,似是宫门开阖的声音,回头,果然是父皇推门而立,他面色苍白憔悴,神色凝重,眼眸深邃:“姞儿……”
“父皇?”姞儿不言,只看着他,面无波澜。
杨广见姞儿肤如雪,发似墨,眉不描而焕黛,唇不点而流丹,那份风姿玉骨的仙灵气韵,竟似与箫珑一个模子中刻出来!
“父皇可还有吩咐?”
“罢了。你去吧。”杨广疲惫摆手,道。
“是。儿臣告退。”所谓皇家父女情,不过如此!出澐攥着圣旨暗自讥讽,泪水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尊贵的血统,盛隆的恩宠,昔日承欢父皇膝下的温馨,此时却显得如此空洞无力。张贵妃趾高气扬的媚态在她眼中渐渐模糊……姞儿朱唇微扯出一丝酸涩笑意:皇宫,从来都容不下软弱。
接旨后,姞儿便将自己关在寝宫。直到掌灯时分,她仍独自蜷缩在胧月宫的黑暗中,任由纷乱不堪的思绪占据心神。
“臣从不打女人。”
“你怎么总是往我怀里撞呢?”
“如果这个女孩子一连三次撞到我怀里,我李世民绝不会放掉她。”
……
这种幸福,对于生自皇宫的她而言,终究还是太过奢侈。她无法改变它的短暂,她甚至无法对“嫁给一个陌生的突厥男人”说“不”!她脚趾碰到地上瓷器摔碎后的残片,发出“叮呤呤”的声响,丝丝疼痛随之传来。神思豁然清明,她意识到“嫁给突厥王子”这件事对一个初及笄的女孩子而言意味着什么:他将占有她,成为她的丈夫……想到此,她抱膝抽泣起来,心中奔涌着无奈的嘶喊:不,不!
她想再看看那个人。
无论如何,她要再看看他,在她成为别人的妻子之前。姞儿在黑暗中摸索着起身,踩过满地碎裂的琉璃片,跌跌撞撞朝紧闭的门扉走去。
“殿下已经把自己关在里面一整天了,不吃不喝,天色暗了也不吩咐掌灯……可别出什么岔子才好。”搓着手,彩衣不时急得狠狠跺脚。
一个小婢女见她焦虑得紧,小心翼翼宽慰道:“彩衣姐,要不要去通报皇上,或者去求求贵妃娘娘,倘若殿下真要有个……”彩衣一听“贵妃娘娘”不由得怒火中烧,不管那婢女是否出于好心,就猛地一个巴掌扇过去,一字一顿地对众人叮嘱:“你们出去乱说,还不把殿下的脸都丢尽了?看我不禀告殿下让她扒了你们的皮!殿下平时待咱们如何,咱们心中都很清楚。记着:咱们殿下可是高高兴兴去突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