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问我和决战的意思。
决战答得简略:“不用。”
我还在犹豫,他这样说,我就问:“别的师兄弟是什么意见?”
四师兄答:“大师兄和山庄里的师兄弟们,都是想把周誓扬押送回去。至于具体怎么处置,还要看你和二哥的意思。”
我转向决战:“你不想把他押回去,为什么?”
决战正在试着活动自己受伤的手臂:“当初受他差遣的人还都没查出来,现在不能杀他。留在这里,严刑逼供,直到他把涉案的人都说了,再杀不迟。”
我一愣:“把那些人找出来之后呢?”
他简略地答:“杀了。”
我皱眉:“你不是发誓再不杀人了吗?”
在场的哥哥和两个师兄俱是一愣。
决战道:“我不杀人。但是你三师兄饶不了他们。”
那倒也是。
我默默地思索了片刻,接着抬头道:“我要去见周誓扬。”
地牢里昏暗潮湿,臭气扑面而来。我刚下来,就陡然记起自己昔日被司徒慕关着毒打的事。
哥哥走在前面引路,我微微眯着眼,想看清周围。没有几步,哥哥就停住了:“就是这里。”
有人上前打开牢门,我走进去。一抹极亮的光从上倾斜下来,照得对面的男子面色惨白。
我回过身,对哥哥道:“你们先出去吧。”
哥哥略微犹豫,但周誓扬整个被铁索扣着,没有什么肯能会伤到我。我带着人出去,我身上的伤害没有好利索,站不了多久,就干脆坐在地上。
因为顾家的覆灭和父亲的死,我用了几乎将自己耗灭的力气去恨。到了现在,见到了真凶,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本该有的恨意却都只变成平静的悲伤。
我微微仰起头来,对他说:“你与周誓中很像。”
他不肯理会我。我低声问:“你娘亲长得美吗?”
他陡然一愣。
我笑了一声,对他说:“我娘亲很美。她喜欢穿青色的衣衫,喜欢牵着我在山庄里四处走动。我还记得她的长发,披到腰际,好看极了。”我低下头,望着地上的枯草:“可是,她离开了我。”
风卷进来,我感到失落的笑了一声,眼里含着泪:“不管多么喜欢她青色的衣衫,喜欢她的手,喜欢她的头发,都没有用。她就是不在了。”
我想不到自己是对着最刻骨铭心的仇人倾诉自己对亲人的怀念。
他害死我的亲人们,也许我是想让他知道我忍受的苦痛,这是我的报复。
“我也失去了自己的娘亲,像你一样。”我顿了顿,声音有些颤,“然后你又害死了我爹爹。”
我看到他的被链子锁住的手腕上一片淤血,伤得不轻。
周誓扬咳了一声。
我盯着他:“是你自己的父亲不肯要她进门,不准你们母子相见,她才自杀。我爹爹什么都没有做——你为什么害死他?”
他不肯回答。
我忆起爹爹生前情形,说不出话来,只是抬起手把脸上的泪擦了。
我知道自己问不出原因来,我也不是想知道什么原因。爹爹离开了,我再也不能挽回他。
我寻凶手,报仇雪恨,都不能换他再喊我一声闺名。
这就是阴阳两隔。
我的此生此世,再也不会有那个人疼我爱我。想念也见不到他,哭泣也见不到他。自己感到快乐幸福,也见不到他。
爱的没了,恨有什么用?
他忽然对我说:“对不起。”
我默默站起身来,扶着一旁的铁栏向外走。
周誓扬喊我一声:“放过誓中。”
我没有回头,只问:“你日后会保护他吗?”
他答:“你们杀我报仇是理所应当,于此想干的人,受到牵连,我也无话可说。但是放过誓中。”
我重复:“那以后,你会保护周誓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