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平时掩饰也够麻烦了,我不能叫他觉出我有问题来,但是,心口疼不是别的,叫人受不住。
我只有跟哥哥说。
他不能给我输真气。现在倘若哪个人发好心给我运功疗伤,就能马上叫我的心脉伤的更厉害。但是,哥哥也看不了我疼,就想办法找方子。他身份特殊,江湖上虽然不知道他是姬家人,但现在战门的人也一定发现他在周家了,寻常侍卫走动,并不会很引人注意,哥哥现在的身份是周誓中面前的红人,而且是一个武功高超专会用毒的红人,战门的人不会不防着他,再加上,他为我找药草的事,还得瞒着周誓中。
麻烦极了。
我有时候,会疼的到了希望自己干脆死了的地步。人到了挨不住的地步,哪里还顾得上报仇练功之类的事,就愿意要一个解脱。
我一直没解脱了,只有半人半鬼的半死不活着。
周伯父的生辰是九月初,我的内功心法练到了第八层。
当初舅舅说不准我练到最后,他没有把第十层的心法告诉我,也不许我从别人那里打听,我估计从哥哥那里是问不出东西来的,他不废了我的功夫已经不错了。
我白天已经彻底不醒,夜里醒来的时间也越来越晚,不到天亮就得躺好,不然就干脆昏倒在地上,那样周誓中醒了见到得吓一跳。
我自己也不大敢往梳妆台前坐了,现在的样子一定不大好。
除了疼痛和昏迷,还有一件很棘手的事。
一天凌晨的时候,我照例要睡下,没走到床榻边,觉着嘴里都是血腥气,周誓中习惯在我即将睡下的时候醒,我赶忙转过身往另一间房里跑,没等绕过屏风,就呕出血来。
我打从一开始就知道,损派功夫是能速成的,但是速成是要付出代价的。练旁的功夫需要十年才达到的水平,损派功夫可以在三年里达到,在这三年里,只要小心养着身子,即使练到心法第十层,也不会出事。但是,我的速成也的确太快了一些,把三年完成的事在三个月里完成了,不管是昏迷还是心脉受损,这都是求快才造成的。
现在吐了血,也不是太叫我意外。我还能活着,这就很不错了。
人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没有十年。战门早就恢复元气了,论打架,周家不是战门的对手。九月初决战就亲自来江南收我,我不老老实实出现在他面前,他就会开杀戒。
顾家已经没了几百人命,我不能连累的周家再搭进去。
他临走时,哪里是对着周家放狠话,他那是说给我听的。
现在不管是吐血还是有什么别的毛病,我都得藏好了不叫周誓中知道。幸好吐的这口血是在夜里,要是大白天他在的时候我突然醒来闹这么一次,周誓中当场就得禀报周伯父救我。
我把自己手上沾的血洗净了,一边洗一边笑话自己。
先前,我还以为自己手上一辈子都不会沾血。连只鸡都不曾宰过。没想到出身武林世家的顾青衣,这辈子碰的血都是自己的。除了拍蚊子,就是自己呕血。
衣裳也被沾染脏了,我把罩衫脱下来,放在水里把染了血的地方洗干净,洗完之后觉着不妥,于是在箱子里特意挑出一件红肚兜来,往水里一泡,揉了两下,拧的半干放到一旁。
这样,周誓中醒来问我的时候,我就跟他说,肚兜掉了颜色,才把水染红了。
日后,我得天天揣着块手帕才是。弄脏了直接烧掉。
回到床榻边躺下的时候我想,撒谎瞒着人当真是件难事,决战骗着我的那十几年,怎么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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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在一个深夜里敲门。
我轻声说:“进来。”
周誓中已经睡了。
哥哥端着东西,进了房,神色很自然,放到桌上:“我见你夜里还不睡,所以给你送汤过来。早些睡吧。”
我瞄一眼那个挺大的盖碗,点点头:“我知道。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