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了忍不想再忍,今天还就赖着不走了他能把她怎么样?有本事就直接逐客,就不信他好意思开口。
目光掠过桌上的物品,似曾相识的形状大小令她怔了怔,“这就是你那天……”
“嗯。”
“这琴做得倒是挺别致。”林逐汐由衷感叹。短小玲珑的不像琴,倒像观赏物。
“这是特别定做的。”朔月瞥她一眼,“给一个六岁孩子学琴用的。他人小指短,用一般的琴不方便,就特意定做了这张琴。”
林逐汐两眼发直,喃喃道:“六岁学琴?”
想到自己十二岁都不肯好好学琴棋,即使她素来自诩脸皮厚,也有点不好意思。
“那这个东西怎么会在你手上?”她打破砂锅问到底。能了解他的机会,不可错过。
“因为他死了。”朔月冷冷答:“死在永远的六岁,死在这张琴做好前。他这辈子再也没机会学琴,更加没机会听到这张独属于他的琴的琴音。”
林逐汐缩了缩脖子,对自己一不小心就踩到雷的状况表示无奈,她真不是有意的。原来他那天和自己一样是去祭拜亡人,他祭拜亡人时不带武器,是不想打扰死者的安宁?
“那你肯定会弹琴吧!”她眼睛一亮,语气兴奋地问。
朔月不答,他会不会和她有什么关系?
“你弹给我听听看怎么样?”林逐汐兴致勃勃地和他打着商量,眼眸瞬间变得亮晶晶的,一瞬不瞬地紧盯着他的眼睛。
朔月默然擦琴,恍若未闻。
林逐汐毫不气馁,再接再厉地前进一步,扒着他的手臂要求。
朔月看她一眼,觉得她眼睛亮得像小狗。
他心里涌起一股淡淡的奇怪的情绪,恍惚间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只不过主角换了一个。
他不喜欢别人随意触碰,生活中也习惯和人保持至少三尺距离。他身边的人也都知道他这习惯,没人敢在他面前放肆。
当然特别亲近的除外。
他的小弟就是其中之一,每次找他帮忙时都会扒着他的手臂软磨硬泡地撒娇,不管有理没理,也不管他愿不愿意,总会磨到他答应为止。
他突然觉得她像个孩子。
或许,本来就是个孩子。
意识到这点,他忍了忍没直接甩开她,目光落在她紧抓着不放的双手上,淡淡瞥她一眼。
那目光很有质感和力道,充满警告意味。不过林逐汐在某些时候是皮厚的,愣是当没看见。
她这也算是无知者无畏,换做了解朔月的人就知道,这时候不松手接下来的下场就是被扔。
好在朔月心存顾忌没直接扔她出去,忍了又忍他干脆直言,“松手!”
林逐汐扁嘴,这回想装傻也不成了,她只好悻悻地松手,眼珠微转她开始激将,“为什么不弹?难道你弹得不好听?但没关系,反正这里也没别人,你放心我不会笑话你的。”
朔月不理她。
“不会真的不能听吧?”林逐汐偷偷瞄着他的神情,唇角微抿,笑吟吟道:“京中达官贵人中琴技广为人知的也就那么几个,杜云玲算一个,我听过的确很不错……”
“你拿她和我比?”朔月终于开口,漠然扫一眼微笑的林逐汐,他眼神里生出凉意,像暮色般一层层黑而沉,语气清淡如秋水,但说出的话让人只想挠墙。“就她那些青楼花魁的玩意,你拿来和我相提并论,你这是抬举她还是侮辱我?”
林逐汐张口结舌半晌无语,心里直庆幸听见这话的人不是杜云玲,不然心高气傲的杜大小姐肯定要气疯。
她咳嗽一声,愣是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半晌才道:“你很讨厌她?”
朔月不答。
林逐汐很快想明白,以各自的立场他讨厌杜云玲是有充分理由的,但他不能因为立场就这样否定人家,感觉杜云玲有点冤枉。“杜云玲的琴技又没招惹你,也不至于……”
“你们闺阁女的才艺有几个是真心喜欢想学的?”朔月漠然打断她的话,冷笑道:“不过都是用来邀宠献媚的手段,和青楼女子又有什么区别?”
林逐汐被噎得哑口无言。
“杜云玲是个很有心计的女人,你和她比还是显得单纯软弱。如果你们真到完全对立的地步,你对她任何时候都不能心软。打蛇不死反被蛇咬的故事可有不少。”朔月头也不抬地道。
林逐汐眨了眨眼,他这是在关心她?“你好像对朝中局势都很清楚。”
“你当我是瞎子吗?”朔月没好气道。
林逐汐又被噎住。宫宴时那些事他都亲身经历,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门道。自己怎么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