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一看封伦不行了,立刻叫人用御撵将封伦送回家。望着宫人急忙远去的背影,萧瑀的表情非常的复杂。当他一回头,看见皇上在那里目露凶光。萧瑀立刻说:“方才臣与右仆射说的话皇上听见了?”皇上说:“听见了。”萧瑀说:“瞧这意思皇上你之前不知道右仆射曾经在劝太上皇杀掉你这件事吗?”皇上说:“不知道。”萧瑀说:“臣还以为皇上早就知道了,不在意这件事。”之后,萧瑀一拱手走了。皇上回到寝宫之后,发现长孙无忌早就在那里等候了。看见皇上走过来,长孙无忌立刻迎上去说:“皇上你还不知道吧!右仆射病逝了。”皇上面无表情的说:“这件事朕早就知道了,他在政事堂值班房发病,还是朕叫人用御撵把他送回家的。”长孙无忌说:“既然如此,宫里为什么还不派人去吊唁呢!”皇上说:“朕不会去,也希望你不要去。”一听这话长孙无忌立刻逮住了。
愣了一段时间之后说:“皇上一向礼贤下士,今天这是怎么了?”皇上便把值房门外听到的话说了一遍。长孙无忌也呆住了,说:“皇上这件事情的消息来源可靠吗?”皇上说:“这是朕自己听到的。”虽然封伦仍旧以三公的礼节下葬,皇上与长孙无忌从始至终没有前来吊唁。这意味着什么很多人都猜不透,为了不在关键的时候授人以柄,朝中大小官员除非因与封伦关系太过于亲密,而无论如何绕不开的之外。大多数人都选择避而不见,同时拆人送去了礼金。封伦的丧事办完了之后,裴寂的心情莫名的沉重了许多。除非去太极宫拜见太上皇,否则他就一直待在府里。这一日午后他又来到太极宫,远远的瞧见太上皇穿着一身短打在那里摆弄一只琵琶,裴寂走过去拜倒行礼,说:“太上皇万福金安。”太上皇看都没有看他说:“你先等一会儿。”裴寂说:“太上皇听说了吗?封伦在政事堂的值班房突然发病,被送回家去之后没多久便死了。”
太上皇说:“那就是一个两面三刀的小人,死了就死了,有什么值得可惜的。”裴寂说:“封伦死了固然不值得可惜,但是皇上和一些秦府旧臣的反应非常的耐人寻味。”太上皇说:“我说了多少次了,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裴寂说:“虽然我现在不是左仆射了,可毕竟还是特进,参知机务。”太上皇说:“那只是对你的一种礼遇。”裴寂说:“臣知道这个封伦的主张不和皇上的胃口,可也犯不着用这种方式羞辱他,人死了几乎满朝文物都不去吊唁。”皇上说:“既然你这样愤愤不平,你去吊唁了吗?”裴寂说:“现如今皇上巴不得把臣早日请出长安,臣又怎么会去触这个霉头呢?”太上皇说:“既然你知道这个情况,就该收敛自己的言行。不要说你了,就是朕,也是谨言慎行。”裴寂说:“都是秦府那群人把皇上给带坏了。”
太上皇说:“你的话恐怕皇帝不会认同,如果他听信你的话,现如今不是被杀就是被软禁,听了房乔、杜如晦之言,如今他是九五之尊。”裴寂说:“真觉得还是武德朝比较好,那个时候就没有这么多狗屁倒灶的事。”一听这话太上皇大吃一惊,说:“武德朝?这都什么时候的事儿了,这种狂悖之言一定要少说,否则一定会给你惹出一身的祸患。”裴寂跑去太上皇的寝宫说三道四,很快这件事情就被皇上知道了。碍于太上皇的情面,对待裴寂皇上一直是比较客气的,但要说他信任陪祭,这是完全没有的。与此同时,建成的另一位旧臣王归接到了一份诏书,太监在宣读诏书的时候脸上全无笑意,便以为自己这一次凶多吉少。皇上让他即可跟着太监从流放之地返回长安,一路上太监一言不发,王绘心里默念着这一次自己肯定是凶多吉少了。
半路上他听说,魏征已经得到了皇上的重用,这个时候他的心中又燃起了一丝希望。如果魏征可以得到重用,自己为什么就不行呢?魏征与王圭的才华是不一样的,魏征引以为傲的能力有两个方面,一方面是他善于发现问题,且敢于指出问题的所在。二是他总能够提出解决问题的有效方法。王圭最擅长的本事是鉴人,自从建成和元吉被杀之后,王圭的这一点才艺就已经被大多数人所否定。如果你连自己日夜辅佐的人都不能给出一个准确的,具有预见性的评论,何况是那些未曾谋面的陌生人呢?当王圭来到京城之后,没有被安置在诏狱,而是住进了馆驿。但是皇上并没有马上召见他,他在馆驿住下来之后,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于是托人给魏征捎去了消息,希望魏征能够从中帮忙。不久之后魏征来到了东宫,只见皇上头戴幞头纱帽,白色的中衣外面罩着一件大红色的圆领袍,腰间系着一条玉带脚上穿着一双粉底朝靴。
行礼,落座。皇上说:“魏夫子深夜到访,不知道有什么指教?”魏征说:“王圭从流放地召回,皇上打算拿他怎么办呢?”皇上说:“真打算用他,又担心他怀念建成,从而铸成大错。”魏征说:“王圭跟臣一样,都是立志要做良臣的人。”皇上说:“好吧!明日朕就兆他进宫。”明日一早宫里就派人来馆驿接王圭,王圭战战兢兢来到东宫,他不像是魏征那样昂然而入,见到皇上之后,以人臣之力见之。皇上说:“朕听魏征说你也跟他一样励志要做良臣?”王圭拱手说:“魏征不是立志要做良臣,他已经是良臣了,臣的确愿意做一位良臣。”听说皇上下旨召见王圭,长孙无忌心中大为不悦。建成的旧部一个个都得到了重用,日后秦府在朝中的影响力一定会被削弱。那能够让皇上感觉自己和他是一条心,所以他从不敢当面表达不满。
但只要一有机会,他就会揶揄像魏征这样的二臣。不久之后,册封李泰为越王的仪式在太极殿举行。这就使得册封李泰的仪式看起来比册封皇嗣的典礼还要隆重。对这件事情魏征十分气愤,说:“这样做会乱了诸王和皇嗣之份。”长孙无忌更是对这件事情表现出了极大的忧虑,说:“皇上真的不应该这样惯着太上皇。”长孙无忌和魏征说的话,皇上当然明白。可这个时候他真正看中的,是能够利用这件事缓和皇嗣父子之间的关系。至于太上皇,虽然经历了玄武门之役,但他仍然意识不到自己这么做会导致什么样的危险。他心里想的是,自己生活在皇上的视线范围之内,如果对建成和元吉表现出太多的思念,皇帝一定会非常的不高兴。所以他只能把所有对儿子的思念都寄托在李玄霸的身上,李玄霸没有来得及澄清,自然也没有留下后人。
于是他把对李玄霸的思念转移到了对李泰的宠溺之上。因为有了太上皇的宠爱,李泰非但没有把诸王放在眼里,就连在面对皇嗣的时候也全无人臣之礼。对于这样的苗头,皇后自然也是看出来了。凡是贤惠的女人都有这样一种认知,在老人面前打鸡骂狗都是不对的,更不要说打骂孩子了。幸亏她极为聪明,所以每一次李泰见到她,都会显得非常的乖巧。过了元日之后没多久,立春就到了。在这之前,皇上把几位重臣请到御前,说:“在周成王的时候,每年立春都要举行籍田之礼,以显示天子对农事的重视。过去几百年当中,这项礼仪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不执行的。天子之职,莫重于礼。朕又听说民以食为天,所以朕有意在今年立春的时候恢复这一项古礼,不知道诸位爱卿意下如何?”
魏征说:“天子重是农事,这是很好的,天下之人之所以有粮食可以裹腹,是因为有人耕种。天下人之所以有衣服可穿,是因为有人纺织。所以臣觉得不光应该恢复天子的籍田之礼,还应该恢复皇后亲蚕之礼。”皇上转念又说:“不过朕有担心,如果礼仪太多了,会不会加重百姓的负担?”魏征说:“曾以为该有的礼节不能删节,但是礼节的细节不应该过于繁复。这就好比天子以及文武百官,大家都必须有衣服穿,没有哪一个人可以不穿。这说明天子应该认真对待需要自己主持的各项礼仪。同时上至天子,下至百官衣服都不尚纹饰,大兴简朴之风,可以有效的减轻百姓的负担。”皇上说:“为夫子所言甚合朕意。”这两个人把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其他的大臣也就不好说什么了。忽然皇上说:“房先生,你觉得这事可行吗?”房乔说:“臣支持恢复籍田和亲蚕两项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