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赵婶。”
见沈小兔走上前,慕新砚也拖着行李跟上,看着赵婶将房间钥匙递了过来,“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我给你们准备最好吃的烤火鸡!”
谁要吃她的烤火鸡!她难道没发现自己做错了什么吗?
她的手里,竟然拿着两把钥匙!
两把钥匙!
慕新砚囧!
“小兔,你经常来这里?还是这个赵婶是你家的亲戚?”趁着帮忙整理行李的功夫,慕新砚问。
“我每隔二年会来这里一次,”沈小兔答道:“每次来都是住这间旅馆,所以就跟赵婶熟识了。”
哦?原来这里还不只这一个旅馆。
慕新砚看她一眼,“为什么每隔两年都要来这里?”
“因为喜欢这里啊!”沈小兔笑道,但当把手中的东西放好后,她又转过身来认真的望住了他,“小新,我现在才说,不知道你会不会怪我……这里,我妈妈她,在这里度过了人生最后的时光。”
她的眼圈红了。
慕新砚心头一震,静静凝视她数秒,他匆匆走上前,将她搂入了怀中。
“我很高兴,小兔,”他以手轻抚她的背,“以后,我都可以陪你来看妈妈了。”
“谢谢你,小新。”
所以说赵婶给了他们两把钥匙完全是多此一举,在公寓时,他们每晚就相拥而眠了,何况是这里。让她独处一个房间,他非但不舍得不习惯,也不放心。
昏昏沉沉的倒好时差,已经是睡了好几个小时之后的事了。
还未睁开双眼,慕新砚首先感到的是一种沉淀的宁静。闹市的午夜,也会有片刻的安静,但与这里的安静完全不同。
这是一种沁人心脾的静,深深刻刻透彻到人的骨子里,让每一个细胞都沉静下来。
他突然有了作画的冲动,只因脑海里浮现了太多的灵感。
但翻个身,手边的床位温热依旧,却空了人影。
“小兔?”他睁开眼,不大的房间一目了然,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
转头一看,窗外暮色沉沉,已经黄昏时分。
他换了衣服走下楼来,正瞧见赵婶在柜台旁忙碌着,“赵婶,请问你看到小兔吗?”他走上前问。
赵婶抬起头来,深深叹了一口气,语调变得有些忧伤:“小兔这孩子,出去大半天了,一定又在湖边想妈妈了。”说着,她往某个方向一指:“就是那个湖,出门左拐一直往前走,大概五百米就到了。”
那是一个周围种满尻尾的湖泊,暮色在湖面投下暗色的浅影,偶尔划湖而过的白色鹭鸶,总是带起一片又一片的忧伤。沈小兔就站在那忧伤的中央,孤寂的剪影化作一抹疼,掠过慕新砚的心尖。
他轻轻走上前,有力的双臂将她紧搂怀中,“小兔,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
不是说好,让他陪着她一起看妈妈的?
沈小兔弯了弯唇角,“我看你睡得很熟,所以没叫你……小新,你看那两只鸟儿!”
顺着她的目光,湖对面有两只褐色的鸟儿正欢快的追逐在丛林之中,被追的那只显然有些调皮,总是佯装在某根树枝停下,待另一只追上来时,又立即拍翅往另一根树枝追去。
“这还是我第一次在这里看到这么有趣的景象,”笑过之后,沈小兔又难过的低下了头,“妈妈一个人在这里住了那么久,也没能看到。”
“不会的,她一定有看到。”
沈小兔摇摇头,“小新,其实……我妈妈也是个画家。你见过她的画吗?她的名字叫苏离。”
苏离!
慕新砚惊讶得将她的身子扳了过来,“你说苏离?二十多年前享誉画坛的天才女画家苏离?”
他从初学画起就听说过这个名字,她最擅长风景油画,虽然年纪不大,却已有了自己的风格,创立了苏派画法!
在谈论起她时,很多画坛前辈都扼腕不已,说她如果不是骤然早逝,随着阅历愈深,定能取得令世人瞩目的成就。
他万万没有想到,多日来跟他朝夕相处、心灵相通的小兔,竟然就是苏离的后人!
闻言,沈小兔的唇边却泛起苦笑:“妈妈是个天才,但终究还是过不了情字一关,反而害了自己的性命。”
“小兔……”慕新砚不知该说些什么。
沈小兔转过身来,依旧面对着这片平静的湖水,“妈妈在此独居的时候,每天都会来这里画画,但是,她的画里,却没有飞鸟相逐的场景。”
所以,她才说妈妈没能见到刚才那有趣的一幕。
“小兔,你对画的了解,都是来自你妈妈?”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妈妈去世的那年,我才六岁。一个六岁的孩子能学到什么?每当我想念妈妈的时候,我就会去看她的画,看得多了,也就懂了一些。”
所以,她能看懂《乌鸦群飞的麦田》,能看懂凌轩画中的才华,也能走进慕新砚的内心。
有些事情,原来冥冥中早有注定。
“兔宝?”突地,不远处传来一个犹豫的男声。
感觉到怀中人儿一愣,慕新砚立即循声看去,只见一个中年男人从一片树林里走了出来,目光惊喜又匆急的往这边望:“兔宝,是你吗?兔宝?”
说着,他快步朝这边赶来。
沈小兔却并没有回答,她连头也没回,便抓过慕新砚的手,口中低叫道:“快走,小新!”